“當真?”
“炒飯即可,再配上蒸餅。我腹內嗡鳴,眼下只想填飽肚子。”
“只要是師父做的都行。”
莫文遠先檢視了後廚還剩什麼食材,雞蛋、火腿、香蔥除此之外還有多餘的米飯,他看四名徒弟東倒西歪倒在地上,就乾脆做份大的揚州炒飯,除此之外還用鐵板將剩餘的肉類一鍋煎了,煎熟後叫上醬汁,往揚州炒飯蓋——
四人餓死鬼投胎,狼吞虎嚥,大快朵頤。
趙深善擅長做炒菜炒飯,別人看不出炒飯中的門道,他卻能說出一二,勺子挖滿金黃色的炒飯,放在眼睛下細細打量:“好一碗炒飯!”
顆粒金黃,蔥花沫均勻地灑在米飯粒間,最能看出功底的是雞蛋,莫文遠炒出來的雞蛋不是塊狀的,不是粒狀的,而是絲狀的!
米飯與雞蛋完美結合,肉澆頭中的醬汁在米飯裡中緩緩流淌,周淼乾脆把肉粒湯汁與基底均勻攪拌,樣子難看點,香味卻更加濃郁。
王蔚在廚房間前探頭探腦:“爾等在吃何物?”
“炒飯。”莫文遠主動招呼道,“可要來點。”
王蔚伸手托住自己滾遠的肚皮,理智告訴他,他的肚皮已經要撐至漲破,不能再吃了,但情感上,他卻想要吃,炒飯的香味時刻勾引他,理智搭建的堡壘搖搖欲墜,不知何時崩塌。
“那就吃一口。”他的表情痛苦,似垂死之人進行掙扎,“就吃一口!”
趙深善等他看著他眼神都不對了,他們幾乎要化身護食的老虎崽子:如此痛苦,就別吃啊!他們可不比賓客,忙了一上午,什麼都沒吃,現在來個要和他們爭炒飯的,怎會和顏悅色對他?
莫文遠比較寬容,他道:“行吧行吧,給你一口。”他還體貼地叫澆上滷汁。
王蔚歡呼著撲到臺前,如小豬仔般呼哧呼哧把米飯吞下去後稱讚道:“不愧是莫小郎君,便是米飯都能做得如此之香。”
他幸災樂禍道:“你是不知道牡丹宴給那群假正經帶來多大的震撼,平日裡一個個都恃才傲物,自認很有詩才,遇上美味的吃食,詩才怎都被澆滅了?到宴會結束,即便是平日裡攛掇著喝酒做詩的,也一句詩都沒吐出,甭管好的澇的。”
他總算知道以往宴會為何會如此難熬,為何眾人都交杯換盞,互相勸說作詩,還與女妓玩文字遊戲,定是因為菜不夠好吃!要是好吃了,誰都拼命往嘴裡塞菜,宴會全程安安靜靜,誰要有興趣附庸風雅?
想到這他仰天長嘆:唉,要是莫小郎君多在洛陽留幾月就好了!
……
王蔚揚眉吐氣離開宴席,被落下之人面色古怪。他們慣是看不上王蔚的,只覺得對方家世好卻是混不吝,書也讀的少,每到宴會玩不了文字遊戲做不了詩,一點公子哥的氣度都沒有。
今次他們的表現卻和王蔚別無二致,說好牡丹宴乃是風雅之事,席間要多作牡丹詩,等到席散後將詩編纂起來,錄本集子,眼下別說是集子了,一句詩影都不見。
“牡丹集之事如何?”
“是吟誦花之美,還是花之美味?”
“花之美味吧……”
“是極,且別說是白玉的氣味,我現在滿腦子只剩那道‘國色天香’的香氣。唉,能給席間菜取此名,莫小郎君也是風雅之人。”
國色天香是第一道湯品的名字,莫文遠和後市菏澤市官方學的,牡丹宴不僅要菜做得好,每道菜的名字也要取得漂亮,什麼“國色天香”“花開富貴”“花上枝頭”,大俗大雅什麼都有,便是鄭都知聽了都不斷點頭。
“若不我等真為牡丹宴作賦?”
“這這這、有辱斯文啊!”
清亮的女音插入談話:“有何不可?”眾人紛紛抬頭,看向鄭都知。
身為名妓,便是世家公子也不可對鄭婉婉輕慢,管她是否會晚景淒涼,現在卻如日中天,什麼“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說的就是她,所以當她開口時,無人不重視其意見。
“詩者,志之所至也,在心為志,發言為詩,情動於中而,形於言,若有感而發,路邊石子,田埂雜草皆可入詩。只肖不是無病呻吟,以美食入詩又何妨?”
“況民以食為天,百年前便有虞悰作《食珍錄》,今我等為牡丹宴作詩有和可恥?”
眾人聽她所說話,又想到牡丹宴中菜散發的令人慾罷不能的香氣,都感到了深深的羞恥。
“是極是極!”
“我等定要為牡丹宴作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