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一弦只來得及握住車頂把手,一聲劇烈的碰撞聲後,她整個人被慣性拋向擋風玻璃,又被傅尋伸來的手臂死死地摁回座椅裡。撞擊後,整個大腦暈眩空白的狀態裡,探索者被巡洋艦撞得往前滑了一段,硬生生讓出了雅丹群的入口。
傅尋唇角緊抿,快速收回手,倒擋,掛擋,在後車追上來之前,駕駛巡洋艦猛得衝進了雅丹群內。
劇烈碰撞後,儀表臺的外罩碎裂。超標的水溫和已經粉碎的車頭,令還未喘息過來的引擎轟鳴聲如咳咳碎響不斷的老人,不斷的發出異響。
曲一弦此刻也顧不上檢查愛車的損傷程度了,她胃裡一陣翻騰,難受得要命。
她抬手,摸了摸四隻爪子緊緊揪著她衣服的貂蟬,暗自鬆了口氣——貂肉沒飛出去,真是太好了。
——
巡洋艦深入雅丹群內,一路往南八仙的腹地駛去。
眼前的雅丹群不復入口時小型的雅丹,一座座土堆巍峨壯麗,高有數米,像凸出地面的墳堆,在風口下維持著各種各樣的形態。
巡洋艦如喘息的老牛,從兩座雅丹中穿出,駛上高地。一剎那,月光溫柔地傾瀉而下,而眼前,密密麻麻的土堆,安靜佇立。
曲一弦看著這片顯得有些陌生的雅丹群,唇瓣翳合數下,問傅尋:“今晚……什麼時候有月亮了?”
“這裡已經是敦煌了。”身後沒車再追來,傅尋找了個背風又寬敞的空地把車停下來。
隨即,他下車,檢視巡洋艦的損毀程度。
車上有股東西燒糊後的焦臭味道,曲一弦猜測是巡洋艦撞擊後,引擎溫度太高,燒掉了什麼零件。那氣味,又順著空調濾芯渡進了車內,填充得整個車廂都是。
她下車後,先去後備廂拎了工具箱。
等曲一弦繞到車頭,看見巡洋艦的慘狀後,饒是之前有心理準備,也沒能按捺住親眼所見時的震驚。
巡洋艦的車頭整個被撞爛了。
如果非得用個詞來形容,那就是——“血肉模糊”。
前排的保險槓應該在撞擊當時就整體剝落了,裸露出底下泛著黑灰色金屬色澤的零配件。
左側的大燈不止外罩粉碎,連燈芯都被碾成了粉末,缺口處只有幾條沾滿了灰塵的短電線,顫顫巍巍地掛在車前。
巡洋艦的引擎蓋更是嚴重變形,整塊鐵皮殼呈短波狀,彎曲槓起。連原先連線車身的引擎蓋鎖釦也在撞擊中扭曲內凹,完全沒了形狀。
曲一弦深深呼吸了一口氣。
不斷地暗示自己——要冷靜要冷靜要冷靜。
她沉住氣,面無表情地先把工具箱遞給傅尋。
目前最要緊的不是心疼車,是先檢修巡洋艦。若她猜得沒錯,這裡應該就是南八仙雅丹群的腹地。
他們要想離開這裡,還得靠身邊這輛不知道還能不能跑得動的車。
傅尋從她手裡接過工具箱放到腳邊,先用扳手撬開引擎蓋,檢查巡洋艦的動力裝置。
剛才千鈞一髮,他來不及思考太多。
腦子裡浮現出的所有解決方案裡,只有頂開探索者深入雅丹群是唯一可以甩掉探索者車隊的辦法。
這全力一擊之下,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他用扳手斜向上做功,用反作用力旋開螺絲,一項項做深入檢查。
曲一弦就負責在旁邊替他拿手電,懂車的女人,幾乎不用他開口指示,他換一副扳手或螺絲刀的功夫她就能從他手上的工具分辨出他要檢修哪一處的問題,每次沒等他調整,手電的光自然偏向他檢查的位置。
起初,傅尋還會看她兩眼。到後來,越來越默契的配合下,傅尋幾乎沒再抬過頭。
撞毀的車頭自然沒法立刻修理如初,好在曲一弦自備的材料和工具齊全,螺絲的替換和小零件的拆卸,沒花多久就完成了。
傅尋確保巡洋艦能上路後,重新掰正調整引擎蓋的鎖釦。‘
這是道細活,不止考驗耐心,也十分考驗體力。
傅尋做到一半,替換螺絲時,曲一弦先他一步把需要替換的型號螺絲遞了過去。
他垂眼,目光落在她細白修長又沾了些許汽油的手指上,忽然有些心浮氣躁。
他默不作聲,接過那顆螺絲,幾下擰套在零件上。
等引擎蓋修理結束,他把扳手扔進工具箱裡,摘了手套,從煙盒裡敲出根菸來,咬在嘴裡。
“這車是二手買來的?”傅尋問。
曲一弦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