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一弦心下咯噔一聲,餘光去看傅尋。
他遞來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心。
“你要是捨不得江允,替她去淌這沼澤林,我也沒意見。”他的眼神旁落,在傅尋身上停了停,後半句衝著他道:“我早跟他說,別招惹你,他不聽。如今落到這個下場,也不知道後悔了沒有?”
這個“他”自然指的裴於亮。
至於“招惹”除了勾雲玉佩,還能有什麼?
“這小子不安分,在南江時騙一個女人騙得人家破人亡也就算了,手腳還不乾淨,順了您的私貨。我千叮嚀萬囑咐,他手裡那枚玉佩見不得光,他偏不聽,將你引了過來。否則怎麼會鬧到今天這個程度?我的愛將也就有個愛去可可西里的習慣,再找幾年,也就能死心了。他偏要礙事……”他的聲音越說越低,越說越低,似是尤為不滿,手中繩索再松,竟直接將江允推入了沼澤地中。
曲一弦心一跳,壓在嘴邊的“江允”剛要脫口而出,手心被傅尋重重一捏,又沉著臉嚥了回去。
江允跌坐在地上,腳下的淤泥像是有自己的意識般擁簇著,包裹著,纏住她那雙不合腳的高靴。
她被膠帶封著嘴,發不出聲音,驚恐至極也只能嗚咽著,語不成句。
曲一弦被傅尋握著的那隻手,指尖都快掐入掌心了,彭深才不疾不徐拉直了繩索往回一拽。
江允立刻縮著,滾著,抓著彭深的腳手腳並用地爬回他的腳邊。
那雙從權嘯身上剝下來的高靴在沼澤地裡還露著一條鞋帶,橘黃色的,格外醒目。
江允魂飛魄散,回頭再去看那個泥潭時,眼睜睜地看著淤泥似翻湧了一下,徹底把靴子吞沒了進去。
這哪是沼澤,分明是吃人的泥潭。
許是江允的反應令他愉悅不已,他喘笑著,一字一字故意刺著曲一弦的神經:“四年前,我逼江沅進沼澤時,她也是這樣。小臉蒼白的跟紙一樣,含著淚,也不敢哭,祈求地望著我,讓我放過她。她一定會守口如瓶,什麼也不往外說。”
彭深似沒顧忌般,呵笑著又道:“我就問她,你早知道不該聽不該說,怎麼還在營地鬧出那麼大的動靜,還要去保護站找人抓我?”
“她渾身抖著,也不知道是赤腳站在地上冷得還是嚇得,只說自己錯了。我跟她說來不及了,你要早知當初,安靜地躲在車裡不是什麼事都沒了嗎?”
曲一弦聽得渾身發冷,臉色難看至極。
彭深似笑非笑地盯住曲一弦,說:“我一手教你,你不知反哺,非要翻陳年爛賬。也不知道等會沉進這泥潭裡時會不會跟你那好閨蜜一樣,哭得喘不上氣來。被泥潭吞沒了還要伸出一隻手來,希望我能救救她……救不上來的。”
他在激她,激怒她。
曲一弦無比清晰地認知到彭深是在挑戰她的底線。
可顯然,知道是一回事,不由自主的應激上當是另一回事。
她根本冷靜不了!
“行啊,你繼續說,越詳細越好。”她攤手,跟傅尋要繩索,眼神卻還是盯著彭深,一字一句咬牙切齒道:“你說的每個字我都記著,你逼她去死,那就等著償命吧。她不來索,我替她索。”
她接過繩索打了個結釦系在腰上,挑釁地壓了壓眉,問:“你不給自己栓根繩,不小心掉下去了可沒人會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