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胎在冰面上呲了聲,車輪滾動著,原地打了個轉。但強大的動力仍是驅使車輪飛旋著往前撲去,逆著對岸飛快加速。
可就是這樣及時的反應之下,也敵不過冰裂的速度。
曲一弦清晰地聽見有冰裂的聲音從車底傳來,車後輪一空,她方向一打,驅著所有動力往前撲進。
同一時間,不止耳邊冰裂聲愈發清晰,就連眼前,離岸邊不過一米距離的冰層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分崩離析。
眼看著車輪即將下陷,曲一弦鉚足了馬力,一股腦全堆在了動力上。油門四踩到底,刺耳的猶如剎車般尖銳的制動聲中,越野車壓著冰面飛快地撲上高地。
左前輪上岸的剎那,後輪一陷,全滿的動力制動下,越野車的後橋勢不可擋地跌撲在岸上,曲一弦聽見後橋磕碰的聲音,隨即車身一抖,四輪全部著地的同時,越野一衝而就直撲濃霧裡,藉著坡勢緩緩停在了泥塘前。
泥塘的上空,狹窄疏密,塘裡有截斷的枯枝和樹墩。
有光透過這片天空漏下來,落在林間樹影下。照亮了兩根斜插入沼澤地裡的大樹上,被繩索牢牢綁在樹根上的男人。
曲一弦先是一怔,緊接著頭皮發麻。
風吹霧散時,她清晰地看見,綁著裴於亮和王坤地那兩棵樹,正一點點,被下方的沼澤潭子饞食吞沒。
大結局(下)
眼前所見太過驚悚,曲一弦有片刻沒能回過神來。
等回了神,她的第一反應是:“江允呢?”
她親眼看見彭深將江允綁在車後拖著她進了迷霧沼澤林裡,眼下王坤和裴於亮都在,江允去哪了?
——
林間山霧繚繞,雪停後的天光透不進林隙,整個沼澤地暗如牢籠。
腳下應是實的,泥土雖軟,卻沒有下陷的失重感。
傅尋先下車,檢查越野車的損毀程度。
越野車後輪的後橋撞偏了,移位了兩寸,隨時可能斷裂。這意味著,越野車支撐不了太久,勉強能支援最後一趟冰湖穿越,回到對岸。
曲一弦見他臉色不好,彎腰去看。
移位的後橋沒看見,先透過車底瞧見了不遠處田壟上的男人高靴。
她起身,站直了身體,抬眼望去。
彭深站在樹後,腕上纏著繩索,就立在離他們兩三米外的沼澤池另一側。
曲一弦跟彭深出生入死過,她救援私自攀爬雅丹掉進鹹水湖洞穴裡的遊客時也失足墜下洞崖,是彭深不眠不休,耗費了八小時救她出來。
四月敦煌沙塵暴,救援迷路的遊客時,彭深連人帶車陷入流沙帶,是她用絞盤令彭深脫身。
後來彭深漸漸不做救援,轉至幕前當星輝救援隊的對外負責人後,曲一弦依舊敬他有救援情懷,敬他心中有生命的大義,無論人前人後,對他一直尊敬愛戴。
包括彭深,表現出來的也是對她完全的信任和縱容。
他手把手教會了曲一弦前半生從未接觸過的有關“越野”、“探險”和“救援”。甚至在他退居二線時,他毫不遲疑地將車隊和救援隊的事務全權交給她打理,只偶爾過問。
車隊這批人裡,除了王坤是彭深的老搭檔,最先跟他的還有袁野。就連袁野都曾計較過,彭深對她的用心至深。
“要不是你是個假爺們,我真的要懷疑老彭是不是想把你培養成他未來女婿了。”
可眼下,爭鋒相對的僵持對峙下,從前所有錯付的感情像柄反刺的利劍,扎得她心口血肉模糊。
曲一弦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咬字清晰地問道:“我過來就是想問問你,江沅失蹤和你有沒有關係?”
“你不都心中有成算了?”彭深笑了聲,往外用力地一扯,拉住系在繩索另一頭被綁住雙手的江允。
“正好江沅的妹妹在這,想知道真相還不簡單?”他忽的鬆開半截繩索,示意她:“讓江允去把堵住王坤嘴的膠布撕了,他就能告訴你了。”
開玩笑。
讓江允去撕掉王坤嘴上的膠布,勢必要淌著沼澤過,這沼澤吃人,江允能不能有命走到中心都是個問題。
她怒極反笑,聲音漸冷:“你用不著這麼激我,山上山下都是人,你今天就是手段用盡,也別想回人間做人了,留在這裡做惡鬼多好。”
“山上山下?”彭深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低嘲道:“你們一組全埋在雪下了,還不知道有沒有這個命活下來,哪來的山上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