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應該就是卡烏湖。”她微微抿唇,謹慎地跟著地上的那道車印繼續翻山穿林。
——
沒過多久,視野忽亮,遮擋在頭上的那片密林終於光影稀疏,透出抹曙光。
曲一弦和傅尋對視一眼,驅車加速。
眼前的冰河,彷彿世外桃源般,劈山而立,橫臥在密林之中。湖面是白色的結著冰凌的冰層,冰面上逶迤地拖出兩道沾著泥土和殘葉的車印。
曲一弦順著那道車轍印看去。
卡烏湖的對岸,停著一輛越野。彭深像是等了她很久,倚車而立,靜默地望著她。
他的腳邊,是蜷成一團挨著車輪蹲著的江允。
她埋著頭,令曲一弦看不清她的臉,只有腳上那一雙另類的明顯不屬於她的男人高靴突兀又清晰地印入她眼中。
這樣隔著冰湖的對峙只持續了短短的一分鐘,彭深沒有耐心和曲一弦打心理戰,開門上車,竟打算就這麼走了。
但這個念頭只不過一瞬,曲一弦很快發現自己錯得離譜。
越野車啟動的剎那,江允隨之一抖,跌撞著站起身。
直到此刻,曲一弦才看到綁在江允手上的牽引繩。白色的繩結在她手腕上纏繞了兩圈,墜了個死扣,另一頭連線在車尾的流氓勾上。
幾乎是她發現的同時,越野車啟動,車頭翻過緩坡往前開去。
彭深的速度不算快,但起步時的衝力仍是拽得江允整個往前撲去,險些撲倒在地。她被迫的,穿著那雙與她腳碼相差甚遠的高靴,跌跌撞撞地小跑著跟在車後。
她的背影在越野車粗獷的車架襯托下,瘦弱渺小,透著股受盡迫害的可憐勁。
這一幕刺眼極了。
像勝利者的示威,用弱小的俘虜來標榜他此刻的勝意。
這種方式顯然奏效。
曲一弦怒火中燒,燒得理智全無。
她面上沉凝如水,冷得快和眼前這結冰的湖面一樣凍成渣了。光坐在這裡,顯然消不了火。
她抬頭,從車頂的控制按鈕裡開啟車頂那排探照燈的,燈光開啟的剎那,她推開車門,一手攀著行李架,一腳蹬著後視鏡,三兩下攀上車頂。
“龜孫子”“王八蛋”“混賬羔子”一連串罵人的詞彙在她嘴邊徘徊,數次控制不住將要脫口而出時,她生生嚥了回去。
沒用。
罵他只不過會進一步激怒他,達不到實際效果。
她立在車頂,眯眼遠望。
眼前的山林和她此刻置身的這一座不同,它密實得像是連光也透不進來,從裡到外透出股糜爛腐朽,像張著嘴吞噬一切的黑暗森林,遠遠就能聞到一股淤泥與腐葉的腥潮味。
眼看著江允即將融入林中的迷霧裡,她忽然回頭,那張蒼白的臉上沾了幾許髒汙,越襯得她膚色透著股詭異的慘白。
回眸的剎那,她眼中含淚,嘴唇輕抿,哀求的眼神裡透出些許求生的渴望。
那一幕詭異的,和那天帳篷裡抿唇輕笑的江沅漸漸重合。
曲一弦彷彿透過她看到了那晚猩紅的尾燈,帶著江沅漸漸遠去,最後融進深淵般的濃霧裡,再也尋不到蹤影。
她的心臟,從末端開始抽搐,像被人捏躥著搖晃著,痛徹心扉。
是他,是他!
江沅的失蹤和彭深肯定脫不了干係。
曲一弦再未猶豫,腿勾著車架,從車頂跳下來,準備過河。
傅尋察覺到她的意圖,垂手放下手中的地圖,給她指了指左前方被碾碎的冰層以及如同一個碎裂的窟窿般漂浮在湖面上的浮冰。
“冰層不夠厚。”他沒阻止曲一弦過河,只是提議:“減重物資再過。”
雖然減輕的負重寥寥無幾,但有時候壓垮冰面的可能就是一根稻草的重量。
——
減重這事,傅尋來做。
曲一弦下車,檢視車輛。
剛才在崖邊那麼冒險的試車,左側後輪的輪胎磨損嚴重。進沼澤後,不知是個什麼情況,車輛的保障和補給既然在對岸丟了個乾淨,那就要確保車輛的狀態要處於巔峰水平。
她除錯完車,卸下千斤頂,去後備箱幫忙。
傅尋剛卸下備胎,見她過來,壓下後車廂門,問:“你要不要看一遍?”
“不看了。”她掃了眼滿地的傢什裝備,有些心痛:“我還是頭一回,把能救命的……”話未說完,傅尋握住她的手腕壓上來,嚴絲合縫地把她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