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知道曲爺那輛巡洋艦會掛在沙粱上,給他一百次重來的機會,他也不敢給傅尋打這個電話。
傅尋不知道袁野此刻正在心裡懺悔,思索了片刻,答應下來:“這邊的事忙完,我跟你們一起回敦煌。”
話落,見遠處斜陽西落的荒漠裡似並行開來兩輛車,他抬腕看了眼時間,挑眉:“把人叫回來吧,開飯了。”
——
車是從敦煌市區來營地送補給的。
整一天,搜救毫無進展。曲一弦紮營後,傅尋預計她今晚是打算冒夜搜救了,順便讓勝子在敦煌定了快餐送進來。
曲一弦沒什麼胃口,吃完飯,搬了個大馬紮,坐在營地的探照燈下畫地圖。
她將玉門關和沙粱連成一線,又在沙粱的西北方向畫了幾座雅丹。隨即,又用筆,重點圈了圈最後失聯點的沙粱以及荀海超丟棄雙肩包的古河河谷雅丹。
傅尋路過,停下來瞥了兩眼。
曲一弦筆尖下的紙頁一暗,被投下的暗影遮了個七七八八,擰眉正欲發作。抬頭見是傅尋,翻臉比翻書還快。
她臉上堆了笑,踢了踢身旁的摺疊板凳,示意他坐下說話。
傅尋沒客氣,紋了紋身的手臂從她手裡抽過那張手繪地圖,看了兩眼。
然後,抬眼,看她。
他的每個動作都能夠拆分出來,一顰一蹙都透著股講究。
曲一弦移開眼,重新把地圖拿回來擱在膝蓋上:“我邊畫,你邊看。”
她在簡單的路線圖上,做了拆解。
她是第一批進入荒漠,進行搜救的救援力量。從玉門關,西行至沙粱,在預測的路線中發現荀海超最後的失聯地點。
這時,她的救援隊伍,從一個變成兩個,以沙粱失聯點為起始點一路向北。
途經古河河谷雅丹群時發現他丟棄的雙肩包。而這個位置,也確定為搜救的圓心,搜救範圍以它為中心往外擴散一百公里。
她撕下一張白紙,列表備註日期和時間。
昨天下午三點,她發現失聯點後,救援隊伍從玉門關直接拉到沙粱,搜救近兩個小時。
晚上七點,她發現股和雅丹荀海超丟棄的揹包。
晚上八時許,因沙塵暴,所有救援隊伍被迫退出荒漠,暫停搜救。
第二天一早,九點,以她為代表的四人救援組拔營,前往古河雅丹。
下午兩點,共計十二輛救援車輛,二十五人的救援力量在雅丹群外集合。
她落筆飛快,條理也清晰,用斜線覆蓋了今天的搜救範圍,然後把兩張紙推到傅尋面前:“普通人的極限是步行30到50公里,體能好點的70公里,變態才能超過100公里。”
她今天的搜救範圍控制在100公里內,完全合理。
可是人呢?
天都黑了,卻連影子都沒瞧見。
傅尋幾乎參與了整個救援的後半程,她怎麼排的兵,怎麼列的陣,他看得一清二楚,基本挑不出錯。
甚至,因為她的經驗豐富,起碼為荀海超從閻王手裡搶回近二十個小時的生存時間。
到這一刻,救援其實已經是後期了。
再拖下去,就是收屍。
曲一弦的煩躁和鬱結不解,可想而知。
“車隊分成兩組,一組六輛車,分上下夜,搜救範圍從古河河谷中心位置的五公里外,拉網式搜尋。”傅尋抽走她手心裡的黑色水筆,在曲一弦畫得格外潦草的雅丹標記上往外添了個箭頭,標註上數字。
“車隊的車輛互有手臺,以防萬一,每輛車還要各攜帶一個對講機和訊號彈,確保夜晚搜救時救援隊伍之間不失去聯絡。”
“另外……”傅尋深看她一眼。
曲一弦的思路已經被理清,反應迅速:“另外,聯絡直升機待命,明天天亮立刻起航,參與救援。”
天上有隻鷹巡航,比車隊能看見的可遠多了。
直升機參與搜救的建議曲一弦一開始就和袁野提過,只是當時連荀海超的個人身份資訊還未弄清,更別提聯絡家屬了。
直升機救援的費用高昂,起步價四萬一小時,在家屬未確定支付這筆救援費用前,誰敢承擔?
再加上昨晚的沙暴影響,今天空中的可見度還沒地面的好。即使動用直升機,也收效甚微,曲一弦這才沒提。
不過此時也已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縮頭縮尾的難免錯失最後的救援時機。
袁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