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尋不置可否,單給她遞了個眼神,示意她先說來聽聽。
“七月初在敦煌,你說你來尋寶的,我先入為主猜測你要找的東西是戈壁玉或者礦類物質。但後來我推翻了這個假設,如果你真的是來採礦,找戈壁玉的,就不會答應讓我搭車,也不會有找到荀海超後隔日回南江的行為。”
曲一弦在沙粱掛車時,壓根沒認出傅尋,更不知道他是星輝救援隊的投資方。所以在她想達到搭車繼續救援的目的時,只能用熟悉地形的條件交換傅尋的時間和車輛。
緊接著,傅尋在荀海超的事情結束後,沒有急著讓她兌現承諾,反而對她說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話,一飛了之,回了南江。
她起初進了誤區。
傅尋以江沅為突破口,試圖勾起她的好奇心。這種行為幾乎是曲一弦在沙漠裡以自己的優勢換取利益的復刻版,所以——她誤以為,傅尋想和她做交易。甚至,這個交易裡,她至關重要。
不然她也不會故意拿喬,沉住氣生生和他耗了兩個月。
“你知道我在乎江沅,也知道我這些年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她,所以你想拿你所知道的有關江沅的訊息來引我上鉤。如果我沒沉住氣,先找你了……你會握著這個權碼,榨乾我的利用價值,再決定要不要法外開恩把你知道的那些蛛絲馬跡告訴我。”
雖然這個推斷和她當初的推演大同小異,但分析下來,就會發現差別很大。
傅尋對她的態度,從一開始的審視,漸漸變成觀察。
所以,在最開始,他就掌握著主動性。直到現在,曲一弦也趨於劣勢,由著他翻雲覆雨。
若不是她本能覺得有危機感,又糊里糊塗沒個頭緒,她也不至於頭腦發熱,一時衝動策劃這麼一出。
如今,騎虎難下。
她悔得腸子都青了。
傅尋勾了勾唇角,沒肯定也沒否定。
她才起了個頭,他不著急幫忙下定論。
曲一弦一直留意著他情緒的變化,見他的表情漸漸變得耐人尋味就知道自己推測的方向沒錯。
她放鬆下來,語氣也隨之一緩:“讓我猜猜,你為什麼不一開始就開誠佈公地直接來找我。”
曲一弦回憶了一遍傅尋在上車後,唯一透露出關鍵資訊的那段話——“六月二十五號,你接過一個單子。乘客是男性,二十八歲,化名項曉龍。”
她在這段話後下意識回答“你怎麼知道”,短短數秒之內,傅尋突然發難,扭轉了優劣勢,變成了主動方。
他帶著“暗器”這事,曲一弦不知道,觀傅尋這篤定的架勢,即使知道這是陷阱,他也有把握靠這隻大白老鼠的出其不意脫困。
所以,他一開始就發現了佈局中的貓膩和漏洞,是自願配合的。那隻能說明——傅尋和她一樣,也在找一個撕開問題的突破口。
所以才將計就計,擺出中了圈套的姿態,充當受害人。
她掀起眼皮,白了傅尋一眼。
卑鄙!
無恥!
混賬!
“罵夠了?”傅尋忽然出聲。
他離得越近,聲線越顯低沉。
曲一弦卻嚇了一跳,不打自招:“我罵出聲了?”
“沒有。”傅尋語氣平靜,頗有興致地取笑她:“你的白眼是越翻越精髓了,我看一眼就知道你在想什麼。”
到此刻,就算披著羊皮,他也暴露得一乾二淨了。
傅尋索性不再藏,那些偽裝過的,粉飾過的劣根性,在她面前暴露無遺。
“不繼續說了?”他問。
曲一弦直覺他的話未說完,沒接茬。
果然。
傅尋下一句是:“你不打算說的話,我就用我的方式解決下我們今晚的問題。”
“給你舉個例子。”
他沉吟數秒,道:“我做什麼的,你應該知道了。”不然,她也不敢讓袁野獅子大開口,跟他申請一架救援用的直升機。
曲一弦預設。
傅尋接著說:“文物鑑定師的職業聽上去挺安全的,是吧?”
曲一弦:“……”她又沒幹過她怎麼知道?
“打交道的是文物,它又不會張嘴咬你。”傅尋一頓,語氣微變:“但你覺得,我和這個職業該有的樣子,像嗎?”
曲一弦想起在微博看到的那張照片。
傅尋穿著襯衫西褲,帶著無框眼鏡,那形象……挺有做研究的教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