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客身上,不就揹著一個軍綠色的雙肩包嗎!
她下意識抬眼,去看傅尋。
車燈下,沙粒被風吹揚起,在半空中急轉。即使隔著段距離,也能看清,那些風起則揚風停則落的細沙盤旋著,跌跌撞撞地撲向車身。
他背光而立,沉默又內斂。
無端的,曲一弦躁動的心緒一平,她拎過那個雙肩包,說:“先拖車。”
然後再想怎麼辦。
——
這事有點大,曲一弦猶豫不決,遲遲做不了決定。
雙肩包裡,除了個人物品,沒有任何可以證明身份的證件。顯然,它在被丟棄前,經過了深思熟慮的處理。
曲一弦猜測,是遊客體力耗盡,不得已之下減輕負重。
那他極有可能,沒有走遠。
但另一邊,是詭異惡劣的天氣和彷彿能吞噬一切生機的複雜地形。
留下來,太危險。
她回頭瞥了眼正在遙控操控絞盤的傅尋,抓抓頭,給袁野打電話。
袁野剛要聯絡曲一弦,瞥見來電顯示,美滋滋地接起:“曲爺,你說我兩是不是心有靈犀啊,我剛準備給你打電話。”
“袁野。”
袁野一聽曲一弦繃起的語氣,下意識挺直了背脊坐端正:“你說,我聽著。”
“我有件事要跟許三確認。”曲一弦說:“我可能發現他遺棄的雙肩包了。”
袁野依稀只能聽一半,斷斷續續的全是爭先恐後湧進聽筒的風聲,他心裡“咯噔”一聲,有股不詳的預感:“曲爺,你是不是遇上沙塵了?”
他原本正要提醒曲一弦,甘肅大風,敦煌後半夜肯定要起沙塵,讓她自己斟酌是退是守。聽她那頭的風聲,風勢恐怕只大不小。
“遇上了。”曲一弦抿唇,交代:“四十分鐘後,你讓許三給我來個電話,就說我有事找他。”
袁野有些哆嗦。
他曲爺說話的語氣太過鎮定,就跟做了什麼決定似的。
他思索幾秒,說:“這樣吧,我親自帶他來一趟,反正也費不了多少功夫。”
曲一弦想了想,也好。
她不好意思拉著傅尋出生入死,但袁野欠著她小命呢,使喚起來比較沒有心理負擔。
結束通話電話,曲一弦邁步回了車旁。
她看著正在摘手套的傅尋,往車門上一倚,笑了笑:“接下來的路,我開吧。”
傅尋轉身。
車內透出來的光,把她的眉眼勾勒得如遠川山黛。
其實她長得很漂亮。
她的漂亮帶了點攻擊性,笑和不笑完全是兩種氣質。
尤其,她站在風沙中,眉梢輕挑,眼尾掛著慵懶笑意時,有種睥睨蒼生的野性和桀驁。
那是種讓人移不開目光的張揚,像浴火出鞘的劍,鋒芒畢露。
——
曲一弦對這一片的地形很熟悉,光線的強弱明暗對她好像並沒有影響。
她避開容易勾陷的鬆軟沙坑,通常以刁鑽的角度繞過粱亙,從狹窄的車道中透過。
傅尋特意留意了下她的起速和剎停。
她多以點剎來控制車速,輪胎不慎陷入沙丘時,也不盲目點加油門,鬆緊並濟,很快就披著滿身風沙從古河河谷駛出。
營地紮在沙粱往西五十公里的雅丹群外,地勢開闊,乾燥背風。
車回營地時,勝子已經搭起了帳篷,正在加固螺絲。
曲一弦停車時,有意雪恥。
車身在空地上劃出一道車轍印,倒著停進營地裡,正好和途樂一左一右,將帳篷保護在兩車中心。
熄火下車前,她忍不住多摸了幾把方向盤,毫不吝嗇的誇獎道:“有錢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