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櫃臺裡的燈光把她的眉眼映得發亮,她彎著唇角,像辛苦下凡了一趟。
“第二次是同一天。”傅尋回憶著:“相隔了一小時,在酒吧街。”
那是一段曲一弦快回憶不起來的往事了。
記憶模糊到她已經記不清那年是幾歲,好像是大學某期的暑假,她沒跟家裡要錢,湊出了一張機票錢就敢飛去西安。
到的那天,她沒去找酒店,也沒進飯館,全身上下全部的錢只夠買一瓶礦泉水。她就拎著那瓶水,去下午還沒開張的酒吧街上,找了份駐唱的工作。
然後白天或逛景點,或睡到天黑,沒人管束。等天黑了,就去上工。
熱鬧的時候是真的熱鬧,孤單的時候也是真的孤單,她某天在民宿的床上醒來,覺得自己像是死過一回,重回的人間。
像是嫌這些話對她的衝擊還不夠,傅尋又說:“你在酒吧駐唱的那段時間,我每晚都來。”
“……每晚請你喝酒,又每晚被你拒絕。”
曲一弦有些不自在。
傅尋說的話讓她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那段時期基本可以算是她前半生最輝煌的時期。
她有副不錯的嗓子,有初生虎犢的衝勁和不怕輸的野心。起初只是在南江的音樂酒吧端酒,後來因為駐唱的工資多上班時間短,她轉行去當了酒吧駐唱。
曲一弦長得好看,歌唱得也不賴,很快就在酒吧爆紅,有她在的場子,夜夜爆滿。
但人嘛,總是被捧著,很難不飄。
曲一弦覺得錢賺夠了,不管老東家怎麼懇求,仍舊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再後來,就是西安。
她出發前從未擔心過會在西安活不下去,她極有規劃的,落地先找一家適合她的酒吧。領著日結的薪水,定下一間便宜的民宿,解決溫飽。
至於傅尋。
她沒有任何印象。
回憶失敗。
曲一弦只能硬著頭皮不承認:“你別碰瓷啊,我不會賠償精神損失費的。”
傅尋笑了一聲:“西安,駐唱。你想想這些有沒有和別人提過?”
他會這麼問,還是一個月以前,有一次袁野提到年會,邀請傅尋今年年底也來參加,正好救援隊四週年慶,辦得熱鬧點。
他就順口問了問往年的年會都是什麼形式。
袁野回答:“我每年都打架子鼓,去年打的《逆戰》,我今年還打《逆戰》,畢竟只學了這一首。”
傅尋有心想打聽曲一弦,又不好明著問,拐彎抹角地提醒袁野:“其他人呢?”
“彭隊!”袁野忽然大笑:“彭隊不是結婚了嗎,他家老丈人是腰鼓隊的,就給他買了個腰鼓,每天早上在小區廣場裡練打腰鼓。他去年就上臺給我們表演了一個,表演完車隊裡平常在外威風八面的領隊們全給笑趴了。”
“還有合唱,基本上會點才藝的都有節目。所以尋哥,你今年來見識見識,我們的年會絕對脫離了低俗趣味,那水平……我跟你保證,小學文藝匯演那個檔次的!”
袁野沒眼色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傅尋沒聽到想聽的,乾脆就直接問:“你曲爺呢?”
“曲爺?”袁野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笑得大喘氣:“去年大家攛掇她唱個歌吧,她說不會。那就來段舞吧,畢竟曲爺是我們車隊唯一的女性,大家還是很期待的。結果我曲爺就是槓啊,問廣播操看不看?真要看她上去給比劃兩下,算是滿足大家臨死前的願望……”
“後來把彭隊給逼急了,就說不要求會唱流行歌曲,唱首兒歌也算她過關。”袁野一頓,嘆了口氣:“還是沒說通,打死都不願意碰話筒,說天生恐麥,五音不全。”
曲一弦果然臉色變了變,沒吱聲。
以前的事,她很少和人提起,無論是輝煌的還是失意的,就像是已經翻篇了的前半生。她不在乎,也不想再回憶。
她留在這,找她的江沅,做她想做的事。
就那麼純粹。
她想:傅尋都這麼有錢了,提這個總不會是跟她要回酒錢。她有什麼好忐忑的?
反正被拒絕的又不是她。
這麼一想,曲一弦又理直氣壯了:“都是過去的事了,提著怪臉紅的。你總不至於是懷念青春吧?想要什麼,直說行不行。”
放大部分女人身上,一個男人深情款款的回憶往昔,就算不感動,也不會像她一樣跟要保護費似的吧?
傅尋短暫的失語後,曲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