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探出腦袋來。
它腦袋上的毛髮拱得亂糟糟,跟遭劫了一樣,呆呆地看著她。
曲一弦反手關上門,繞過它往裡走。
走了沒兩步,耳邊輕輕的“嗒嗒”聲,它邁著小短腿跟上來,曲一弦走它走,曲一弦停它也挺。莫名的,給曲一弦一種它在看家護院的感覺……
兩廂僵持間,傅尋從衛生間出來,也是剛洗了澡,他的發尖還在滴著水。
見到曲一弦,他的神色無比自然,示意她隨便找個地方先坐。
他折回行李箱旁,拿了條幹毛巾擦頭髮。
曲一弦沒坐。
她倚著玄關和客房交接處的牆壁,雙手環胸,直截了當地問:“我替你搞定姜允,又沒讓你費心,你當什麼老好人,由她想多待一天就多一天?”
一晚上,她都對這事耿耿於懷。
傅尋擦著頭髮,走回她面前。
他比曲一弦高出許多,此時就算居高臨下,也沒有咄咄逼人的氣勢。洗個澡,他渾身的冷厲像被水泡軟了一樣,不算柔軟,卻溫和了不少。
“你不想知道她的反常是因為誰?無論是衝誰來的,留著她,自然能看清。”
曲一弦笑了笑,說:“我沒你想得那麼喜歡刨根究底,而且還是個對我而言很陌生的……小女孩。”
傅尋擦頭髮的動作一頓,目光在她臉上巡視了一圈,說:“你這次不答應,她照樣有辦法讓你點頭。”
曲一弦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她不覺得自己會受姜允的算計和威脅,這姑娘再有心計,只要犯她手裡,那就跟潑猴翻進如來神掌的手心裡沒差。
“就這事?”她問。
頭髮擦得半乾,傅尋放下毛巾,忽然低頭,把臉逼近:“今晚睡這。”
曲一弦:“……”
她不躲不避,臉上連半點表情鬆動也沒有,只挑了眉,不疾不徐道:“那你去睡大通鋪?”
似是覺得她的反應有趣,傅尋低聲笑起來,問:“不覺得我是在耍流氓?”
曲一弦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吐出兩個字:“不像。”
這回輪到傅尋不解了,他的聲音似帶上了玄關暖黃色的燈輝,沙沙的,一口煙嗓:“什麼不像?”
“你不開這種玩笑。”曲一弦瞄他一眼,說:“真耍流氓,這也不夠檔次。”
她忽然笑起來,眉梢的冷靜一化開,就和陽山春雪一樣,映在她的眼底,波光粼粼:“我覺得我還挺流氓的,要不要我教你?”
傅尋沒作聲,他俯身,目光和她平視。那眼神,像是要從她的眼裡直直看進心裡去。
曲一弦起初還崩得住,她臉皮厚,誰盯著看都不會臉紅。
但漸漸的,她發現傅尋的目光有些不對。
他的眼神,像是在尋找什麼,像荒漠驟起的沙暴,風沙漫天。
良久,他終於說:“我在你身上,找不到第一次遇見的你了。”
第一次?
曲一弦擰眉:“黃河壺口?”
傅尋有些意外:“你記得?但那不是第一次。”
不是第一次?
曲一弦的印象裡,只有壺口那一次,睡了上下鋪。
天亮後,她翻她的山,他過他的河,從此兩不相干毫無交集。
“你不知道。”傅尋看著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難得湧上幾分笑意:“第一次在西安,你隔著櫥窗,在挑糖畫。”
那是西安剛入夜,整條酒吧街華燈初上,她彎腰,隔著櫥窗在選糖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