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梳妝,初為新婦,她將青絲用長簪高高挽起,從前常梳的扶柳髻換成了高頂圓髻,貼花鈿染青眉,從前的豆蔻少女地年華再也回不去了,她只知從此之後,她會是他唯一的妻子。
廳堂下早膳早已備好。百年好合蓮子羹,如意吉祥八寶飯,比翼雙飛素白雞,連生貴子果仁湯,金腰懷龍腰片粥,白頭偕老奉春茶。她入席後端過青瓷碗,舀了兩勺勺蓮子羹,攪拌勻了放到他跟前。
“有了王妃就是不一樣。”他嬉皮笑臉的沒個正經。
她白了他一眼,“你少得了便宜還賣乖。”
他本是笑著,臉上的笑容凝滯了一瞬,馬上收住了。
他冷然道,“你來做什麼?”
“下人們喚我來廳堂用膳。”墨姼撇了一眼圓桌,儼然只有兩幅碗筷。
“以後就不必來廳堂一起用膳了,碗筷不夠用,讓皰房做好送去寒煙閣就行了。”他的語氣和麵色都激不起一絲波瀾,可眼神分明不快。
“既然來了,多添一副碗筷也不是什麼難事,一起用膳吧。”初次見面,她柔和地笑道,畢竟是要共同生活一輩子的人,柏璃想給她留下一些好印象。
景翾沒有講話,端起柏璃為他盛的蓮子羹一飲而盡,俯身在她耳畔道,“我回書房了。”他沒有多看墨姼一眼,轉身出了庭堂。
墨姼今日同樣束起了新婦的髮式,朝雲近香髻配上精緻的雕花紅木梳,與那身桃紅色的低領妃服很是相稱,髮髻最高處綴著玲瓏碧玉長流蘇髮釵,可景翾看都不曾細看一眼。就那樣尷尬地杵在桌前,柏璃雖是和顏悅色,卻沒有講話,默默地舀著果仁湯。她見王妃面目和善,便大著膽子坐了下來,卻始終不敢動筷。即使面目再良善,若與她爭搶她心許的東西,就必須將她置於死地。墨姼一向是有五成把握才會出手的人,面前的女人是這王府的女主人,權勢地位都在自己之上,扳倒她何其容易。
終於還是柏璃先開了口。她知道今日用早膳時會與側妃碰面,提早便備好了見面禮,侍女呈上一個錦盒,如意扣劃開,是一隻成色上好的白玉鐲子。
“小小見面禮,不知道妹妹喜不喜歡。”
她欣然一笑,“很喜歡。”言罷,竟穿過纖纖素手戴在了手腕上。
柏璃有些詫異,這位側妃倒也不見外生分。偌大的榆州城,除了素黓舒瑢,她也不常與女人打交道,她只知深宮險惡,卻不知王府裡的人心也如潭底汙泥。只以為對座人是個好相與的。
她亦是有備而來,只不過備的不是禮。袖口裡藏著的那包赤洛花粉被悄悄開啟,盡數灑在了帶著鐲子的那隻手上,她緊張得手有些顫抖,花粉不太均勻地鋪展在白玉鐲內壁上。雪白的赤洛花瓣研磨成細細的□□,蓋上白紗在陽光底下曝曬十日,加熱催化了花中隱含的毒性成分,若沾染在面板上,則會有灼傷的刺痛感,在傷患處留下黑色的斑紋,並不會致死,而只有赤洛花的根莖能解這味毒,除去黑色的斑紋。左相府的隱衛人人都備著這樣的赤洛花毒,在追查潛入府中的刺客時大有助益。知道用陽光催化花毒的人,除了皇宮太醫府,些許江湖老郎中,便只有左相府了。待花粉盡數被手腕處的毛孔吸收,有些灼熱感之後,她才抬手裝作沒事人一般,同柏璃說說笑笑,用完了這頓早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