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嗎?”
“一個瘋子怎麼會知道。”海姬淡淡的說道,“這個孩子本就來的意外,我們是菡妃的人,她怎麼能容許手底下的人爭過她的榮寵?她一早就給樂姬下了藥,即使有了孩子,至多保不過五個月,於她沒有任何威脅。”
“那……那你呢?你為何還心甘情願地追隨她?”
“我也一樣。一早決定追隨她的時候,我就已經失去了做母親的資格。後宮的水,太深了,每個人不過是傍著一棵大樹好乘涼罷了。”
“若是哪天這棵樹倒了呢?”她訕訕地問。
“從前或許我能全身而退,而如今,也只能這樣了。我的妹妹已經嫁給了二皇子,若是菡妃倒臺了,我海家勢必要在朝堂裡受人排擠貶斥,她是我海家唯一的救命稻草。”
“你還是看不明白當下的局勢嗎?如今你保全自己的辦法,要麼離開菡妃淡泊名利,要麼協助雲妃娘娘,你沒有別的路可以選了,如果你依然要跟隨菡妃的話,或許有一天,你就和樂姬一樣了,你明白嗎?”
“是雲妃叫你來勸說我的嗎?”海珊冷冷笑道,“是,如今眼看豫郡王景燚不受重用,這天下不是景琞的,就是你家王爺的,不論是誰登基,雲妃都是皇城裡最尊貴的皇太后,這與我沒有半點關係。”
“那你想過這以後的日子該如何過嗎?新皇登基,勢必剷除舊黨羽,你是菡妃的人,你覺得你的日子會好過嗎?若是你追隨娘娘,他日你海家落魄,你依舊是這皇城裡的前朝太妃,何人敢動你?”
她沉默了良久,看著頭頂被宮牆束縛住的一塊天空,冷笑了一聲,“呵,我不過三十,竟也要做太妃了?我這一生,終究不過是家族榮耀的犧牲品罷了……”她眼神裡的哀傷深邃,半晌沉寂道,“你告訴雲妃娘娘,若是有需要的地方,著人悄悄來我宮裡傳話便可。走吧,這樣的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呆。”
瘋癲的笑聲依然迴盪在宮廷最深處,北苑的大門又重重地關上了,“嘭”地一聲震了一地落黃,人道是世事無常,誰知昨日的恩寵今日會不會隨風東去,最是無情帝王家,莫不過如此了,她回首看著殘破不堪的冷宮,身後的綾羅在風中搖曳。
她的內心百感交集。北苑確是寒地,但能讓人看清許多東西。
宮廷幽深,愛是什麼?恨又是什麼?
或許曾經為一絲感動而愛過幾分,終究都雁過留霜,獨留一身。
樂萱這一生,不過是宮廷深水中一顆微渺的棋子。沒有家世背景,沒有傾城容顏,一輩子都活在別人的陰影下。她芳齡二八,託付終生的人卻是年過半百的帝王,只有在腦海裡忽然閃過那麼一個念頭,才想起自己有這麼一個相貌平平的妃子。深宮長夜漫漫,卻要葬其一生,她甚至數過綪凰閣的宮牆有多少塊磚,殿中的樑上有多少朵雲紋。她不曾奢求過帝王之愛,後宮之權,卻在飄搖風雨中淪為了宮斗的犧牲品。
而海珊,八面玲瓏的心思總是令人捉摸不透。可她同樂萱一樣,也不過是一顆華麗一些的棋子,可她是一個聰明而又懂得算計的女人。她曾奢望居廟堂之高的帝王眼神裡能留住她算得上驚豔的容顏,卻漸漸發現他深邃的眼眸裡只寫著“皇權”二字,她也想要權利來穩固自己的地位,卻只能不甘的存活在別人的庇廕之下,然後任人宰割。歲月蹉跎將她磨得心灰意冷,漸漸地,她也不再奢求虛無縹緲的帝王之愛,和伸手夠不到的權位。山雨欲來風滿樓,翹楚佳人花濺淚。她徘徊於不知何去何從的人生轉角,收起鋒芒隱匿塵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