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星程認真聽著,點了點頭。他臉上剛剛補了妝,整張臉是柔和而細膩的,當神情專注的時候,那種大學生般的純淨感就會不自覺地出現。
當初何徵之所以選了夏星程來出演方漸遠,就是被他臉上這種神態所吸引,讓他有一種似是故人來的奇妙感覺。
現在的何徵也是耐下了性子,畢竟人是他親自選的,他不認為自己選錯了人,於是抬手拍了一下夏星程的肩膀,“關於這些細節,你不妨多琢磨一下,怎麼在鏡頭前把方漸遠這種動心完全展現出來。”
何徵說完這些話便離開了。
夏星程看著他的背影,看他走到攝影棚角落,楊悠明正坐在那裡休息。何徵走過去之後跟楊悠明說了句什麼,楊悠明朝夏星程方向看一眼,隨後抬著頭與何徵說話。
距離太遠,夏星程也不知道他們兩人說了什麼,只看到楊悠明最後笑了笑。他總覺得他們兩個或許在說他。
何徵說今天這場戲看起來很普通,但其實是方漸遠心態的一次轉變。
媽媽今天不在。
給雜貨鋪送貨的小工把十幾箱飲料和啤酒搬到雜貨鋪的地上,方漸遠近乎手足無措地匆忙清點了貨物,在小工遞上來的對貨單上籤了字,然後小工就開著車離開了。
方漸遠一個人在雜貨鋪裡,把紙箱子一箱箱搬進去放到後面的存放貨物的房間。
這裡本來就是一樓,那房間又只有一扇窗戶,被堆疊起來的貨物遮蔽了一大半,所以整個房間都顯得格外陰暗。
方漸遠沒有開燈,房間也沒有空調,他把紙箱子整齊堆放起來,很快便有汗水沿著他的臉頰脖子往下滑,身上的衣服也被汗水給浸溼了。
他把一箱飲料放到最上面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旁邊一列貨架,有一包糖從上面掉了下來。
方漸遠於是彎腰去撿,之後又踮起腳努力想把那包糖放回去。
還差一點點。
一隻手突然從他手裡抽走了糖,放回了高處的貨架。
方漸遠嚇了一跳,猛地轉過身來,後背撞在貨架上,看見餘海陽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後。
餘海陽衝他笑了笑,“還有多少?我幫你。”
方漸遠看了一眼地上的貨,沒有說話。
餘海陽身上穿著乾淨平整的襯衣,手腕處是淺淡清爽的香水味道,雖然方漸遠沒有回答他,可他還是抬起手,先一顆一顆解開袖口的紐扣,然後從上到下,緩緩解開衣襟的扣子。
這裡有一個方漸遠神情的特寫,他視線隨著餘海陽手的動作輕輕轉動,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一個成年男人脫衣服的動作會這麼吸引他,他的神情專注而又懵懂。
餘海陽把襯衣脫了下來,掛在旁邊的貨架上,襯衣下面是線條優美的男性身體,從手臂到胸口,再到消失在褲腰皮帶處的小腹,每一寸肌肉都恰到好處,流暢好看。
方漸遠右手不自覺握住了身後的貨架。
這裡的鏡頭將餘海陽的身體刻畫很細緻,帶著一種意味分明的暗示。從某種意義來說,這也是方漸遠眼裡所看見的,在他十八歲身體發育成熟的這一年,開啟了一段新的性啟蒙,是他沒有以前沒有想過也從來不會預料到的。
餘海陽彎下腰去搬紙箱。
方漸遠的目光依然追逐他,等到餘海陽站直了身體,他才匆忙轉開視線,神情有著不自覺地慌亂,然後開始彎腰繼續搬箱子,甚至沒想起來跟餘海陽說一聲謝謝。
這裡是方漸遠神情的特寫,那種複雜的情緒對這個年齡的夏星程來說,如果不是真正的融入角色感受他的心情,單靠表演的技巧,是幾乎沒辦法表達出來的。
《漸遠》這一整部戲,就是這樣,充斥著大量的神情特寫肢體特寫,沒有內心獨白,所有的情緒都要從眼神和動作表達出來。
最終所呈現的結果,是身為導演的何徵想要表達給觀眾看到的,而身為演員的方漸遠,是要表達何徵讓他表達的。
何徵說你該動心該戀慕該難過,卻不會說你手偷偷捏緊貨架等他一看你你就躲閃或者什麼時候流眼淚,要怎麼擦眼淚。
內心的情緒反應在神情和肢體上,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只有等到夏星程完全進入了方漸遠這個角色,或許可以換個說法,等方漸遠的靈魂佔據了夏星程的身體,就會是自然而然的反應,不需要別人告訴他該怎麼演了。
夏星程感到很難受。
雖然後面的拍攝他順利透過了,至少目前何徵是感到滿意了,但是他心裡沉甸甸壓了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