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嘉譽說:“不要。”
他整個人一下子倒在床上,像灘爛泥。周心遠嘆了口氣,給他脫了鞋子和襪子,又輕聲在他耳邊哄道:“洗把臉再睡覺。”
梁嘉譽皺起眉頭,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道:“我說了……不要。”
“梁嘉譽……”
“哎,你……!”梁嘉譽翻了個身,手肘不小心打在了周心遠的額頭上。
周心遠還是沒出聲,梁嘉譽酒醒了一下,愣在原地。
“小遠,我……對不起,打到你了嗎?”梁嘉譽坐了起來。
“沒事。”周心遠笑了笑。
梁嘉譽看見他的笑容,整個人頓時莫名地就炸了。
“你一直是這樣。”他低著頭,小聲地道。
“什麼?”周心遠沒聽清楚。
梁嘉譽抬起頭,目光裡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傷感,他道:“你一直是這樣,什麼也不說,我都懷疑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
周心遠在那一刻如遭雷擊,整個人都有點發抖,他看著梁嘉譽,心情複雜地說道:“我當然是……”
“你別把我當三歲小孩子看好嗎?”梁嘉譽打斷了他,“我比你大十歲。”
“所以呢?”
“所以我們談一談。”梁嘉譽拉住周心遠的手,“我們談一談,我覺得這樣下去不行,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我帶你去看一下醫生好不好?”
周心遠甩開了梁嘉譽的手,他的胸膛上下起伏著,道:“我不看醫生,我沒病。”
“那好吧。”梁嘉譽輕飄飄地說,“隨便你。”
他隨手關了燈,周心遠一下子陷入了黑暗裡,眼睛不適應,什麼也看不見。
“隨便你,小遠。”梁嘉譽又賭氣說了一遍。
{創口貼}
上島了。
離拍攝結束還差最後一點,大家都有一種長征快要走完的感覺。
《蜉蝣》的故事進入尾聲,嘉木離開了那座城市,他告別了胡愉心,終於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些人的命運就是這麼不堪,比如說他自己,比如說曾經和他如此接近的這個女孩。
他看見了更精彩的世界,但是也再次陷入了迷茫之中。
現實生活中的周心遠呢?
他好像……也慢慢地找不到自己了。
這座島不大,臨近的幾個小島分散在四周,住戶都是當地的漁民,很少有遊客過來。
周心遠先前和梁嘉譽坐了輪渡,梁嘉譽在他面前低著頭不說話,仍舊固執地牽著周心遠的手。
他們吵了一架,卻又不知道用什麼方式和好。
周心遠不想和梁嘉譽吵架,只好默默地跟在他身邊。
其實只要先說一句“對不起”就可以了,周心遠想,那他來說吧。
但是話到嘴邊,又像是被裝上了消聲裝置,堵在喉嚨裡不上不下。兩人就這樣沉默地坐著輪渡,任由海風從他們的四周掠過,帶走了最後一點潮溼的委屈。
梁嘉譽道:“到了。”
周心遠說:“嗯。”
“小遠,我……”梁嘉譽轉過頭,周心遠忽然覺得自己雖然近在咫尺,但是已經看清不清他的臉了。
“對不起。”梁嘉譽說,“那天我喝多了,整個人也很幼稚,你別放在心上。”
“好。”周心遠鼻尖忽然一酸。
梁嘉譽繼續說:“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說吧,我會等你的。”
周心遠想,梁嘉譽這話說的很不堅定,不知道他自己聽出來沒有?
他不會再等自己了,這裡就是終點。
島上的房間緊湊,不能一人一間。周心遠和另外一個男演員分到了一間屋子,周心遠放好行李之後,正好是落日。劇組買了不少海鮮,還有冰鎮的啤酒,夏天終於完全到來,七月初的海有一點周心遠說不出的溫柔。
可過了幾日,他就覺得海一點都不溫柔了。
日曬是個問題。在海邊拍戲,就算周心遠每天都塗了厚厚的防曬霜,但還是黑了好幾度。
“哎。”周心遠收工以後覺得腳上一痛,光腳踩在石頭上結果被碎石子劃到了。
不是很嚴重,只流了一點點血,周心遠忍了忍,乾脆直接不去管,結果回去的時候,還是被梁嘉譽發現了不對勁。
梁嘉譽好像剛剛抽完煙,周心遠很久都沒聞到煙味,但是最近他卻好像又復吸了。
不對,梁嘉譽也沒說為了自己戒菸。
“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