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力持鎮定,守候在外公病榻前,不露痕跡地,現在外公的日子不多了,隨時隨地都可能撒手人寰。
他不能丟下外公不管,像以前一樣策馬去找她。
嚴碩陪著她一起回去大唐,應該不會出差錯,他只能暫時按下躁急的心,以後再去大唐找她。
畢竟現在外公比較重要,他不能離開。
孝順的念禧隨侍在側,親奉湯藥,始畢長老更是窩心。
“外公,你真的不考慮表哥了嗎?”管念禧再次為宇文慶說話。
“我都病成這樣了,他連看都不來看我,我哪有可能傳位給他?”始畢長老嘟噥著,“你姨母也不知道在做什麼,前些日子還固定時間來看我,怎麼這幾天她都不來了?”
念禧心裡也很納悶,照道理而言,瑤夫人應該會來,偏偏不見蹤影。
今夜,烏雲遮月,夜色詭魅,格外冷清。
內侍端來長老臨睡前,該服的最後一帖藥,藥碗依舊是恭呈給管念禧,由他親手餵食。
“外公,吃藥了。”管念禧撐扶起外公坐躺,將湯匙內的菜汁,一瓢瓢喂進外公嘴裡。
殊不知外面已蓄勢待發,就等著始畢長老一命歸陰。
“這藥……有毒!”始畢長老臉色發青,接著口噴鮮血,張大嘴不停地喘氣,不甘心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去。
“外公!”管念禧瞠大眸子,心像一鍋沸騰的滾水,緊握著外公的雙肩,眼睜睜見自己的親外公痛苦萬分地翻滾呻吟。
“內侍,快找大夫!”他朝一旁冷眼旁觀的內侍大吼。外公中毒,這名端藥前來的內侍最有嫌疑,但眼前救外公更重要,他來不及苛責。
“是。”內侍一派從容,似乎早料到會有這種情形,慢慢地走出寢房。
但他不是去請大夫,而是去向瑤夫人通風報信。
此地已被大批瑤夫人會同忽蘭的族長父親的兵馬團團包圍。
始畢長老掙扎半刻,終究難逃死神召喚,他雙眼暴凸,死不瞑目。
“外公——”管念禧悲悽地吶喊,再一次見到親人冤死,他憤恨不已,殺戮之意席捲於身。
“狗奴才,今天非殺了你不可。”他忿而拔劍指向站在離自己有五步之遙的內侍。
想不到內侍有恃無恐,身後湧進若干名士兵,瑤夫人從其中走出,冷絕地道:
“管念禧意圖纂位,毒死長老,我以長老之女的身份,命令你們把他抓起來。”
“是。”士兵蜂擁而上,他根本無法招架,脖子上抵著十餘把鋒利的銀刀。
“不是我下的毒!”他極力否認,迅速感覺這不是一場單純的謀殺。
瑤夫人怎麼這麼剛好出現!彷彿這一切是她設計好的圈套,她要他蒙上殺祖的不白之冤。
真是可惡!為什麼他沒有早點察覺?
“把他先關進大牢,等候處決。”瑤夫人冷血無情地道。
“姨母,你的心也未免太狠了,居然嫁禍栽贓給我!”管念禧被士兵押走,一面回頭放話。
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她在心底輕哼。
誰擋住她的路,她就剷除那個人。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冬雪初融,枝頭綻翠,草根抽針,田野村落都蒙上一層綠茵,嬌媚的春陽,映得雲霧繚的山峰頓時變得清晰如畫。
唐韶荏臨窗挑繡,冷不防指頭不小心被針刺了一下,她柳眉微蹙,將沁出血絲的指頭含入檀口。
“怎麼這兩天眼皮一直跳?”她心惶惶地暗道。
回到唐土已經七天了,原本該雀躍高興的,可是她的心就熱絡不起來,腦海裡縈繞的全是在苗疆發生的事,包括和他耳鬢廝磨的情景。
她該把那個負心寡情的人忘了,卻偏偏做不到。
還眼巴巴地盼他尋來大唐,但日子一天天過去,他根本沒有出現。
是不是他不在乎她了?
韶荏失魂般地呆望窗外景緻,心揪緊了。
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麼?是不是也在想她。
眼皮直跳,指頭又被針扎!莫非是凶兆?
儘管想他、擔心他,她也無法再走回頭路了,嚴叔耳提面命地告誡她,千萬不能心軟,一定要等那個兔崽子自動上門討饒。
其實要她完全原諒他也很難,因為他親手扼殺了他們的孩子,她一直耿耿於懷。
被關牢裡已有半旬,瑤夫人對他不聞不問,管念禧如龍陷淺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