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再向檢察官提出。”
“關你什麼事?”柯拉勃列娃怒氣衝衝地用低沉的聲音說。
“你聞到酒味了。這事不用你多嘴。你不說,人家也知道該怎麼辦,用不著你多嘴。”
“人家又不是跟你說話,要你羅唆什麼”
“想喝點酒吧?也趕過來了。”
“好哇,就給她喝一點吧,”瑪絲洛娃說。她一向很慷慨,有了東西就分給大家。
“讓我來給她嚐嚐……”
“哼,來吧”紅頭髮女人逼近柯拉勃列娃說。“我才不怕你呢。”
“臭犯人”
“你自己才是臭犯人”
“騷貨”
“我是騷貨?你是苦役犯,兇手”紅頭髮女人嚷道。
“對你說,走開”柯拉勃列娃板起臉說。
但紅頭髮女人反而逼攏來。柯拉勃列娃猛然往她敞開的胖胸部推了一下。紅頭髮女人彷彿就在等她來這一手,出其不意用一隻手揪住柯拉勃列娃的頭髮,舉起另一隻手想打她耳光,但被柯拉勃列娃抓住。瑪絲洛娃和俏娘們拉住紅頭髮女人的雙手,竭力想把她拉開,但紅頭髮女人揪住對方的辮子,不肯鬆手。她剎那間把對方的頭髮鬆了一鬆,但目的是把它纏在自己的拳頭上。柯拉勃列娃歪著腦袋,一隻手揍著她的身體,同時用牙齒咬她的手臂。女人們都圍著這兩個打架的人,勸阻著,叫嚷著。就連那個害癆病的女犯也走過來,一面咳嗽,一面瞧著這兩個扭成一團的女人。孩子們擁擠著,啼哭著。女看守聽見鬧聲,帶了一名男看守進來。他們把打架的女人拉開。柯拉勃列娃拆散她那灰白的辮子,拉掉那幾綹被拔下的頭髮。紅頭髮女人拉攏撕破的襯衫,蓋住枯黃的胸部。兩人都邊哭邊訴,大聲叫嚷。
“哼,我知道這一切都是灌酒灌出來的。明天我告訴典獄長,讓他來收拾你們。我聞得出來,這兒有酒味,”女看守說。
“你們當心點兒,快把那些東西拿掉,要不你們會倒楣的。我們可沒功夫來給你們評理。現在各就各位,保持安靜。”
但過了好久還沒有安靜下來。兩個女人又對罵了一陣,爭辯著吵架是誰開的頭,是誰的不是。最後,男看守和女看守都走了,女人們才安靜下來,準備睡覺。那個老太婆隨即跪在聖像前面做起禱告來。
“兩個苦役犯湊在一起了,”紅頭髮女人突然從板鋪另一頭啞著啞子說,每說一句就插進幾個刁鑽古怪的罵人字眼。
“當心別再自討苦吃,”柯拉勃列娃也夾雜著類似的罵人話回敬她。於是兩人都不作聲了。
“要不是他們攔著我,我早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了……”紅頭髮女人又開口了,柯拉勃列娃又立刻回敬。
然後又是沉默,沉默的時間更長了,但接著又是對罵。間隔的時間越來越長,最後完全安靜了。
大家都睡了,有幾個已發出鼾聲,只有那個一向要禱告得很久的老太婆還跪在聖像前叩頭。誦經士的女兒等看守一走,就從床上起來,又在牢房裡來回踱步。
瑪絲洛娃沒有睡著,頭腦裡念念不忘她是個苦役犯。人家已經兩次這樣稱呼她:一次是包奇科娃,另一次是紅頭髮女人。她對這事怎麼也不能甘心。柯拉勃列娃原來背對她躺著,這時轉過身來。
“唉,真是做夢也沒有想到,沒有想到,”瑪絲洛娃低聲說。“人家做盡壞事,也沒什麼。我平白無故,倒要受這份罪。”
“別難過,姑娘。西伯利亞照樣有人活著。你到那裡也不會完蛋的,”柯拉勃列娃安慰她說。
“我知道不會完蛋,但到底太氣人了。我不該有這個命,我過慣好日子了。”
“人拗不過上帝呀”柯拉勃列娃嘆了一口氣說,“人是拗不過上帝的。”
“這我知道,大嬸,但到底太難受了。”
她們沉默了一陣。
“你聽見嗎?又是那個騷娘們,”柯拉勃列娃說,要瑪絲洛娃注意那從板鋪另一頭傳來的古怪聲音。
這是紅頭髮女人勉強忍住的痛哭聲。紅頭髮女人所以痛哭,是因為剛才捱了罵,遭了打,她真想喝酒,卻又不給她喝。她所以痛哭,還因為她這輩子除了捱罵、嘲弄、侮辱和被打以外沒有嘗過別的滋味。她想找點開心的事來安慰安慰自己,就回憶她同工人費吉卡的初戀,但一回憶,也就想到這次初戀是怎樣結束的。那個費吉卡有一次喝醉了酒,開玩笑,拿明礬抹在她身上最敏感的地方,接著看到她痛得身子縮成一團,就跟同伴們哈哈大笑。她的初戀就這樣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