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總是對自己的所愛的人要求更為苛刻,更難以諒解?難道是因為在乎,所以殘忍?司徒玦想到了姚起雲轉身那一刻的背影,心如刀割。
“我不是為她辯解,但是她跟鄒晉都是過去的事,她現在……”
“我知道。”吳江的反應令司徒玦意外。
“猜到和親眼看到是不一樣的!”吳江走了幾步,司徒玦沒見過天塌下來都滿不在乎的他這麼焦躁不安,“我看到那些照片之後給她打過一個電話,我問她,那些照片是不是鄒晉逼她拍的。她說不,沒有人逼過她,她是自願的。她為什麼就不能幫幫我騙騙自己?我不停地對自己說,她現在是愛我的,只愛我,可是我閉上眼睛,那些照片就在我眼前,我記得他的手落在的每個位置,我受不了……再說,這件事鬧大了,我怎麼帶她回家?說服爸媽接受我要娶一個比我年紀大的女人,這個我有把握,但是我怎麼讓他們接受未來的兒媳和自己的導師,一個有婦之夫廝混了那麼久,還拍了照片讓滿世界的人都有眼福欣賞?”
“你要跟她斷了?”
吳江茫然地擺頭,“不知道,所以我覺得我該好好想想,最起碼現在我過不了心裡那一關。”
曲小婉坐在鬧市區一間西式簡餐店靠窗的位置,已經過了晚飯的時間,餐廳里人不多,透亮的燈光將她對比得很是單薄。
她一直在看店裡的雜誌,直到吳江出現在她視線中,才看了看自己的表,說道:“你來了,我等了你正好三小時。”她說這話時並無埋怨,只是微笑著告訴他一個事實。
“對不起,我有點事。”吳江低聲道。
“幹嘛對不起,我自己願意等,跟你有什麼關係,我反正也不知道要去哪裡。”她仔細打量了一番司徒玦,問道:“你的臉怎麼了,最近流行鼻青臉腫的樣子?”
司徒玦哼哼兩聲當做回應,她已經適應了曲小婉不討人喜歡的直白和尖刻。在此之前,她幾乎以為對方把自己當做了空氣。
她飛快地為自己點了些能填飽肚子的東西,本還想問問另外兩人要不要吃點什麼,不過看他們的樣子似乎都沒有那個心思,她也就不在反客為主地多此一舉。迫不及待地等來了吃的,就埋頭苦幹,吞嚥咀嚼間牽動了傷口也毫不在乎。
吳江和曲小婉說的多是不鹹不淡的對白,大概都怕一不留神就扯落了蔽體的最後一件衣裳,雖然這衣裳早已千瘡百孔。曲小婉的談興明顯要濃一些,她的話比司徒玦印象中的每一次都多,興致勃勃說著等他的三個小時裡透過玻璃窗看到的趣事,路人平淡的一點小滑稽都要笑上許久。
司徒玦剛吃好不久,就聽到吳江對曲小婉說:“回去吧,坐了那麼久,你也累了。”
“不會啊,我一點也沒覺得累。”曲小婉笑道。可就連司徒玦也不忍心細看她眼裡的血絲。她歪著頭想了想,像個孩子一般雀躍地提議,“要不我們去看電影?上次你說喜歡那部!”
“下次吧。”
“去吧,就今天。”她無比自然地伸出手,帶著一絲嬌態,親暱地想要去抓住吳江放在桌上的手。然而,在她即將觸到的那一瞬間,吳江的手卻不落痕跡地往後一縮。
他隨之召喚服務員結賬,然後站了起來。
“回去好好睡一覺行嗎?我最近都比較忙,好一些的時候……到時我再給你電話吧。”
前一刻的笑意還凝固在曲小婉的嘴角,她微笑著,微笑著,漸漸笑成了一種通曉和理解。那隻落空了的手也徐徐收回,藏在了桌下。
“好。”她對吳江說。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如姚起雲所說,司徒玦離家時再怎麼衝動,她早晚都是要回來的。過去她覺得自己無所不利,然而離了家,才發現自己什麼都不是。雖然吳江一再地問她是否需要在他家住幾天,司徒玦還是拒絕了,一則躲也不是辦法,再說,如今這敏感時期,也實在不該給吳江家裡添堵了。
司徒久安沒有再對司徒玦拳腳相向,倒也不是說他消了氣,他要面子,不久前才令他引以為傲的女兒如今成了家門的恥辱,別人嘴上不說,可一想到過去那些“教子有方”的誇讚,他都覺得自己臉上被狠狠摑了一掌,遠比他打在女兒身上更痛,這一次的“家門不幸”足夠他在外面抬不起頭好幾年。不過打也打過了,罵也罵過了,事實擺在眼前,他總不能讓女兒一死謝罪,別說他辦不到,那也畢竟是他的親骨肉,除了頓足,也別無他法。好在妻子也提醒了他,有更值得操心的事迫在眉睫,亡羊補牢,雖是晚了,卻不能不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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