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寶”的老朋友,約翰·泰勒,他了解世界上所有重要的歷史學家。如果有某位專家曾研究二戰中在中國的德國社團的歷史,泰勒或許不會不知道。泰勒建議我與加州芬代爾的歷史學家查爾斯·伯迪克聯絡。伯迪克又建議我與漢堡的城市歷史學家聯絡,他還把他的朋友馬莎·比奇曼的地址給了我。伯迪克向我肯定說,馬莎是一個“可愛的友人”,她不僅瞭解漢堡,還非常樂於助人。我很快寫信向馬莎·比奇曼瞭解拉貝之謎,同時又寫信給漢堡最大的報紙的編輯,希望後者能為我的研究登個啟事。料想這二者不會立刻有迴音。我就先去忙其他事情。
讓我驚訝的是,比奇曼很快就回信了。經過一連串的巧合,她已經找到了拉貝的家。在1996年4月26日給我的信中,比奇曼寫道:“真高興能幫助你,而這又不費多大勁”,“一開始,我寫信給巴伐利亞帕斯特·米勒,他收集了很多曾在中國的德國人的行蹤資料。他馬上打電話告訴我拉貝的兒子奧托·拉貝博士及拉貝的女兒馬格雷特的名字”。比奇曼的信中還寄來了一個便條,這是拉貝在柏林的孫女厄休拉·萊因哈特給我的。
從此,事情進展得十分迅速。厄休拉·萊因哈特在中國出生,當她還是一個小女孩時,在南京淪陷前幾個月,他還到過南京。她是拉貝最疼愛的孫女。令我欣喜的是,萊因哈特對我有求必應,給我寫了很多長信。她提供的記述,照片和報刊文章,填補了拉貝一生中許多遺失的細節。
拉貝信守了他對中國人民的承諾,他向德國當局通報了日本人在南京的暴行。1938年4月15日,他與妻子返回德國,很快便受到無數的嘉獎。在柏林,德國的國務秘書為他在中國的出色工作而正式嘉獎了他。拉貝還被授予紅十字功勳勳章。在斯圖加特,他得到國外德僑銀質勳章。中國政府授予他藍白紅綬帶鑽石勳章。5月,透過演說和在柏林各處播映約翰。馬吉拍攝的膠片,拉貝將南京大屠殺的事實公諸於世,他在西門子公司面對大量聽眾進行演講,他還在外交部、遠東聯合會以及國防部講演。但拉貝沒能見到希特勒,6月8日,他給這位元首寫了一封信,還附上了南京暴行的膠片複製和報告。
但是,如果拉貝想從希特勒那裡得到同情,他就大錯特錯了。幾天後,兩名蓋世太保到他家裡將他逮捕。當時厄休拉就在家裡。她那時剛剛7歲,正在門口試穿·雙新旱冰鞋,這時她看見兩個穿著有白色翻領的黑制服的官方模樣的人,他們把拉貝帶上車拉走了。厄休拉說:“我祖父看起來十分緊張,而那兩人非常呆板嚴肅,所以我竟沒敢上前同祖父擁抱說聲再見。”
拉貝在蓋世太保總部受到了幾個小時的審訊。後來,西門子公司的卡爾·弗里德里希為他擔保,並保證拉貝不會再公開談論日本人的暴行。這樣,他才被釋放出來,拉貝被警告不得就南京的暴行進行演講,談論和寫作,更重要的,不得將約翰。一馬吉的膠片交給任何人看。在被釋放之後,或許是為了他的安全,西門子公司立即將他派往國外。後來的幾個月,拉貝在阿富汗工作,幫助那裡的德國人取道土耳其回國。10月,德國政府退回了拉貝的報告,但約翰·馬吉拍的膠片卻被留下了。(拉貝一直不知道希特勒是否讀了他的報告或是看過那些膠片,但今天拉貝的家人確信希特勒看過了。)德國政府告知拉貝,他的報告被送往經濟部,在那裡被政府的高層人士傳閱,但拉貝不應期望德國對日本的外交政策會因此有所改變。
後來的幾年對於拉貝來說就像惡夢一般。他的寓所被炸燬,蘇軍佔領柏林又使拉貝一貧如洗。厄休拉·萊因哈特說,他們一家之所以能生存下來,是因為他們住在柏林由英國人佔領的部分,而不是蘇軍佔領區。拉貝仍然斷斷續續地為西門子公司工作,把經濟信函譯成英文。但微薄的薪水僅能維持一家人的生存。
在戰爭剛剛結束的一段時期,拉貝遭到了很多憤怒的指責。首先,他被蘇聯人逮捕,在弧光燈前被審訊了三天三夜。然後,他又被英國人抓去折磨了一整天,但後來發給他一個工作許可證。(這個許可證對拉貝來說用處不大,因為西門子公司還沒有給他一個長期職位。)最後的羞辱是因為一位熟人的告發,他被捲入了一場曠日持久的“非納粹化”的過程中。他必須支付辯護費用,在這期間,他還失去了工作許可證,耗盡了積蓄和精力。拉貝一家擠住在一間小屋裡,忍受著飢餓和寒冷,拉貝還不得不把他收集的心愛的中國工藝品一件件地賣給美軍,以換取豆子、麵包和肥皂。營養不良使他患了面板病,而悲哀和壓力更是摧垮了他的身體。在南京,拉貝是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