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來這裡呢?難道也是為了某種訊號?某種見證?某種安慰嗎?天下的巧事總有它的必然,這時候項自鏈無心瞭解歐陽妮的想法。過了好一回,歐陽妮才問他發生了什麼不幸的事。什麼也沒有,只是心裡煩,項自鏈能說什麼呢?難道說自己如何放蕩,如何與妓女糾纏一塊,差點兒就翻雲覆雨!冰山美人顯得特善解人意,見他沉默,也就撇開話題了。這倒讓項自鏈在感激之餘多了幾分內疚,自己是什麼人,一個壞蛋,一個孬種,害得著讓她跟著受罪嗎?喝了一口茶後,安慰似地問,你近來過得好不好?好著呢!聽上頭的意思,我們就要到瓊潮搞個城市建設專題片,準備在全市宣傳推廣。普遍反應說你幹得不錯,頭頭腦腦、社會輿論評價都很高啊!到時候還得請項市長幫忙,讓我這個專題片拍成個閃光點,我可指望仗它評職稱的……歐陽妮津津樂道,彷彿自己成了瓊潮市城市改造的最大受益者。說到要拍專題片,項自鏈真有點慌了。有什麼好拍的,瓊潮市現在給我拆得瓦是瓦磚是磚的,演武打片還差不多。再說幾個專案剛啟動,牆上掛掛的規劃圖都還在腦海裡沒成形哩,你們搞新聞的反倒比我們還急。歐陽妮掩面而笑,臉色緋紅。項自鏈才知道上了這丫頭的當,原來她在逗人開心呢!
等兩人出了茶室,項自鏈又是滿面春風了。照例開車送歐陽妮回家,臨別的時候,還深情款款地甩了一句話:到時候高舉雙手歡迎你來瓊潮作客!
剛掉轉車頭,項自鏈想起了什麼,飛似地向醫院開去。想不通歐陽妮為什麼這個時候會來聊興齋,他開始宿命了,莫不是鬼使神差?
當他趕到五樓手術室的時候,妹妹妹夫老婆孩子早候在門口多時。大家見他進來,只交換了一下眼色,誰也沒有同他打招呼,項自鏈忽然臉上發燒。母親重病在身,自己都幹了些什麼?一陣冷氣自腳底伸起,直竄腦門,冷汗不由自主從額頭蹦了出來。當母親纏滿紗布從手術室裡推出來的時候,他第一個上前問情況怎麼樣。醫生點點頭,表示手術相當成功的時候,他才長長地舒了口氣。象這類病人醫院裡很少給人動手術的,原因非常簡單,即使動了手術也極少能真正康復,身體癱瘓的一側永遠無法恢復正常的生理機能;再說患者往往年事已高,手術風險大,做子女的寧願老人在神志不清中默默地離開人世,也不願看著親人在手術檯上捱上幾刀後魂飛魄散。這不能責怪做子女的不孝,人們對苦痛煎熬的忍耐力往往是十分有限的,看著頭腦清醒,半身不遂,整天哭天搶地的父母,誰不喊一聲生不如死呢!或許由於這個原因,當項自鏈感激涕零地握著醫生護士的手,不斷重複著謝謝的時候,大家都竊竊私語著,說他是個大孝子。可誰知道大孝子心裡藏著對母親深深的內疚和自責!項自鏈悄悄地關了大哥大,無論如何今天他都要守在母親的床前,直到他醒來睜眼看到自己這個不孝的兒子。當親手把母親蓋好被單後,項自鏈鎮定了一下精神,打發一家人回家歇息,一個人坐在床邊專注地看著只露著七竅的母親。項自鏈心裡在想什麼呢?說出來或許大家都很難相信。他正在努力尋找回憶,回憶裡母親那張熟悉的臉。可他的目光無法穿透薄薄的紗布,無法辨認紗布下這張臉是不是屬於自己的母親。一種強烈的震憾感襲遍全身,自己怎麼連親生母親的臉都想象不出來!回憶裡只有母親中年裡那張健康慈祥的臉,可那張臉同眼前的境況太格格不入了。這十多年來,在自己的心中竟找不到母親的臉,一張記錄歲月滄桑的臉!是的,自從工作以來,自己沒有一次認真地端詳過母親的形容變化,沒有真正關心過她的生活起居,每次回家都是例行公事般地一掃而過……時間已經是下午四點了,項自鏈就這樣痴痴地想著,流血的心禁住抽搐起來,胸口悶得喘不過氣來。
當母親睜開眼的時候,城市的夜生活已過了高潮。一家人圍著老人,問長問短,直到醫生走過來制止,大家才安靜下來。這時候項自鏈才覺得肚子鬧饑荒,端過櫃櫥上的冷麵條,三兩下扒個淨光。他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緊接而來的是沉沉的睡意,頭一歪就打起了呼嚕。今天太累了,無論肉體還是精神都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重創,不知道可怕的夢靨會不會乘機而來!
第八章
瓊潮市舊城改造正在轟轟烈烈地進行著,雲光水廠早兩天舉行了隆重的開工典禮,開發區擴建工程經省計委立項,正式進入籌備階段,擱淺後的發電廠又開始了正常運轉。所有的一切都按計劃有條不紊地開展起來。這段時間,項自鏈雖然每天忙得象磨盤前的驢子,但還是儘量抽空回寧臨看望病榻前的母親和家中的妻兒。三四個月來,項自鏈破了不少先例,呆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