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元忠皺皺眉頭,問洛州主簿:“這地方又準備搞什麼政府工程?”洛州主簿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
“看看去。”魏元忠領人急步趕過去。
但見幾個凶神惡煞的人在一家屋門口死命地往外拖人,弄得大人小孩鬼哭狼嚎。一個老嫗手扳著門框,死不鬆手,一個滿臉橫肉的傢伙,掄起馬鞭,劈頭蓋腦地抽打老嫗。 “打吧,打死我也不離開我的家。”
“天哪——天子腳下,世道良心,竟有這種欺田霸市蠻不講理的人。”老嫗一邊哭,一邊數說著。她的數說更加招來雨點般的皮鞭。她的花白的頭髮,被鞭子抽得一縷一縷的脫落,又隨風飄落在地上……
“住手!”魏元忠怒喝一聲,直氣得雙眼噴火。
正在打人的幾個歪戴帽、斜稜眼的人,晃著皮鞭走過來,問:“你是誰?多管閒事。”
“為什麼打人?”魏元忠怒問。
那個滿臉橫肉的傢伙,鞭梢往橋南面一指:“看見了沒有,那個小明堂是鄴國公張昌宗大人的新宅,如今他的哥哥,也就是我的主子——奉宸令張易之大人也準備在橋北邊蓋一幢新宅,兄弟倆隔河相望,比鄰而居。本管家奉命拆遷民房。”
侍衛見對方無禮,剛想拔刀上前,魏元忠把他擋住了,問:“誰準你們這樣乾的?”
那管家恥笑道:“易之大人蓋房子還需要誰批准?明告你吧,天津橋附近的這段洛水,將來就是二位張大人的後花園養魚池。房子蓋好後一樣地圈過來。”
魏元忠向一旁正在扒房子的人喊道:“我是新任洛州長史魏元忠,我命令你們馬上停止施工,撤離這地方,聽候處理。”
“魏元忠?”那管家笑起來,“魏什麼也白搭,也擋不住易之大人蓋房子。夥計們,繼續幹,別理他那一套。”
管家說著,返過身來繼續劈頭蓋腦地打老嫗。
“把這個惡奴給我拿下,就地正法!”魏元忠沉聲命令道。
侍衛們和洛州都頭亮出武器,衝上前去,象揪小雞似地把那管家提過來,舉刀欲砍。
“慢著,”魏元忠說,“改為鞭笞,以牙還牙,打死為止。”
侍衛和都頭奪過幾個鞭子,狠命地朝地上的張易之的管家打去。一五一十,十五二十,慘叫聲引來了許多人圍觀,人們拍手稱快,人群中有人叫道:“打得好,這夥人狗仗人勢,凌虐百姓,早該治治了。”
一會兒,地上的那管家就被打得沒氣了。魏元忠指著其他惡奴發出嚴重警告:“誰若敢再在這裡扒房子,凌虐百姓,強佔民宅,一律就地正法!”惡奴們一聽,丟下手裡的傢伙,一鬨而散。
懾於魏元忠的威勢,張易之只得悄悄中止了建房子的計劃,暗地裡卻對魏元忠恨得咬牙,時刻準備尋找機會報復魏元忠。
魏元忠笞殺張易之家奴的訊息傳出,那些平日仗勢欺人的洛陽權豪,無不為之膽憚,悄悄收斂了許多。神都洛陽登時清平了許多,城市面貌及治安狀況得到了極大的改善。魏元忠這才把洛州長史一職交給下一任,依舊回到了朝堂。
二張數次在枕頭上百般讒毀魏元忠,無奈魏元忠一向行得正,做得直,所幹的都是正事,武則天心中有數。二張見暫時掀不倒魏元忠,又轉而為其另一個弟弟張昌期求官,要求將其從岐州刺史提升為雍州長史。雍州長史是西京的最高行政長官。西京人口眾多,市面繁華,油水當然有得撈。
武則天滿口答應提張昌期任雍州長史。
這天,在準備討論雍州長史人選的問題時,眾執政驚奇地發現,時任岐州刺史的張昌期,不知什麼時候也來到了朝堂上,眾執政心下明白了大半,知道雍州長史一職早已讓女皇內定好了,今天開會討論,不過是走走場子,掩人耳目。武則天坐在龍椅上,咳嗽了二聲,問:“誰堪雍州者?”
沒等其他宰相說話,魏元忠率先回答說:“今之朝臣無人可比薛季昶。”
薛季昶時任文昌左丞,一向嚴肅為政,威名甚著,魏元忠所以推薦之。武則天見答不到點子上,指著旁邊站著的張昌期:“季昶久任京府,朕欲別除一官,昌期何如?”
諸位宰相大人見女皇指名道姓說出,爽得做個順水人情,異口同聲道:“陛下得人矣。”
“昌期不堪!”魏元忠厲聲抗言道。
話甫落地,舉朝失色。武則天忙探身問道:“為何?”
魏元忠從容說道:“昌期少年,不嫻吏事,向在岐州,戶口逃亡且盡。雍州帝京,事任繁劇,不若季昶強於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