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霍亂時期的愛情
作者:'哥倫比亞' 加西亞·馬爾克斯 紀明薈 譯
內容簡介:
“我對死亡感到唯一的痛苦,是沒能為愛而死。”
軟弱者永遠愛情的王國,愛情的王國是無情和吝嗇的,女人們只肯委身於那些敢做敢為的男子漢,正是這樣的男子漢能使她們得到她們所渴望的安全感,使她們能正視生活。
她從來沒有想到,好奇也是潛在的愛情的變種。
一個人最初和父親相象之日,也就是他開始衰老之時。
“社會生活的癥結在於學會控制膽怯,夫妻生活的癥結在於學會控制反感。”
找出兒童和成年人之間的差別,對她來說殊非易事,但分析來分析去,她還是更喜歡兒童,因為兒童的觀念更真實。
作者簡介:
加夫列爾·加西亞·馬爾克斯(Gabriel García Márquez, 1927年3月6日)是哥倫比亞作家、記者和社會活動家;是拉丁美洲魔幻現實主義文學的代表人物。 加夫列爾·加西亞·馬爾克斯又譯作馬奎斯。
正文
第一章
這些地方的變化日新月異,它們已有了戴王冠的仙女。
——萊昂德羅·迪亞斯
這是確定無疑的:苦扁桃的氣息總勾起他對情場失意的結局的回憶。胡維納爾·烏爾比諾醫生剛走進那個半明半暗的房間就悟到了這一點。他匆匆忙忙地趕到那裡本是為了進行急救,但那件多年以來使他是心的事已經不可挽回了。那位安的列斯群島的流亡者、殘廢軍人、兒童攝影師,又是跟醫生交情甚篤的國際象棋對手德薩因特·阿莫烏爾,此刻已利用氰化金揮發出來的氣體,從回憶的折磨中徹底解脫了。
醫生看到屍體躺在行軍床上,覆蓋著一條毛毯。阿莫烏爾生前一向是睡在這張行軍床上的。靠近行軍床有個板凳,凳子上放著一隻小桶,那是用來蒸發毒品的。地板上躺著一隻胸脯雪白的黑色丹麥大狗,它被捆綁在行軍床的床腿上,旁邊擺著一條柺杖。那間令人窒息的雜亂的房間,既是臥室又充當工作室,黎明的曙光從開啟的窗戶射進來,意微的光亮足以使人們立即認出他確實已經死了。其它的窗戶以及門縫都被破布遮得嚴嚴實實或用黑色的馬糞紙封閉起來,這更增加了室內的壓抑的氣氛。室內有一張木臺,上面堆滿了細口小瓶和沒有商標的香水瓶。在用紅紙罩著的一臺普通聚光燈下有兩隻白蠟小桶,外皮已經剝落。第三隻桶裡盛著定影劑,靠近屍體。過期報章雜誌扔得到處都是,一塊塊玻璃板上堆滿底片,破舊的傢俱擺得零亂不堪,但是在那雙勤勞的雙手的操持下,一切都顯得纖塵不染。儘管從窗外吹來的空氣使室內氣息變得清新,但熟知內情的人,仍然可以感覺出那帶有苦扁桃氣息的不幸的愛情的幽怨和隱痛。烏爾比諾曾不止一次地在沒有先兆的情況下想過:那裡真不是應上帝的思召而離開人間的合適場所。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終於認識到,死者的神經失調也許正是出於上帝的一種密旨。
警察局長帶著一個正在市診所裡進行法醫實習的年輕學生先到了,是他們在烏爾比諾醫生到來之前開啟了窗戶,並把屍體蓋了起來。局長和學生嚴肅地跟醫生打了個招呼,這位醫生這次所以到來,主要是出於同情,而不是出於受人崇敬,因為沒有人知曉他和阿莫烏爾的友誼之深。這位醫道高明的教授,就像每天在臨床課開始之前跟他的學生—一握手一樣,同警察局長和年輕的實習生拉了拉手,然後便用食指和拇指緊緊捏住毛毯的邊緣,彷彿對待一朵鮮花,像慣常一樣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揭開了毯子。赤裸的屍體僵硬地彎曲著,眼睛睜著,軀體呈藍色,彷彿比前一天晚上老了五十歲。他的瞳孔是透明的,鬍子和頭髮是黃色的。肚子上有一道舊傷痕,粗糙地縫合著。由於柺杖的折磨,他的身軀和胳膊猶如被判取划船苦役的犯人那樣粗大健壯,但是他的僵死的雙腿卻象無依無靠的孤兒的細腿。烏爾比諾醫生懷著痛苦的心情凝望著,他在同死神徒勞爭奪的漫長歲月裡,很少有這樣的表情。
“真蠢,最糟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他用毛毯重新把屍體蓋上,恢復了卓而不群的教授的神氣。前年他過八十壽辰時,熱熱鬧鬧地慶祝I三天,在致辭時,他再次頂住了退職的誘惑。他說:“我死後總會有充分的時間休息,但死亡這件變幻不定的事還沒有列入我的議事日程。”他右耳越來越不中用了,他用帶銀柄的柺杖來掩蓋瞞珊的步履,依舊擺出年輕時的氣派,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