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3 / 4)

時的好友,他能夠一邊聽《揚好色》一邊讀勝·喬萬尼胭的樂譜。

第二支曲子是舒伯特的“死亡和姑娘”,烏爾比諾醫生認為演奏輕快而富有戲劇性。他一邊在盤子和刀叉的碰擊聲中費勁地聽著,一邊盯著一位向他點頭打招呼的有著玫瑰色臉龐的年輕人。無疑他在什麼地方見過他,但已記不起了。這樣的情況時有發生,甚至很熟悉的人的名字或者過去曾經聽過的曲調他都忘記了,這使他萬分痛苦,以致有一天晚上他寧可死去,也不願在這種折磨中等待天明。他正在急得要死的時候,突然一道仁慈之光照亮了他的記憶,那個年輕人前一年曾做過他的學生。他在這個人材基本的地方看見他感到很驚訝,奧利貝利亞醫生提醒他,那是衛生部長的公子,他到這裡來是為了準備法醫論文。烏爾比諾醫生做了個手勢,高興地向他打招呼,這位年輕醫生站起身來,行禮作答。但是,不管那時還是後來,他都沒有意識到,他就是那天早晨在阿莫馬爾家跟他在一起的實習醫生。

由於又一次戰勝了老年的健忘症,他感到輕鬆了。於是他沉溺於最後一支充滿激情的、清亮流利的樂曲中,他既聽不出那是什麼曲子,也不知道是誰的作品。後來,樂隊中有位剛剛從法國回來的青年告訴他,那是加富列夫·福爾的絃樂四重奏。烏爾比諾醫生從來沒有聽到過此人的名字,儘管他對歐洲的所有新鮮事兒一向十分注意。費爾米納象往常那樣照料他,特別是看到他在公眾面前發呆的時候,她就停止吃飯,把他的手拉過來放到她的手上,對他說:“你就別在意啦!”烏爾比諾醫生銷魂地向她微笑著,就在這時,他重新想起了她所擔心的事情。他記起了阿莫烏爾,他穿著一身假軍裝,戴著昔日的勳章,在兒童照片的譴責的目光下,此時正靜靜地躺在棺材裡。他轉過身去告訴大主教他自殺的訊息,但大主教早已得到訊息。做完大彌撒之後,這事就廣泛傳開了,他甚至收到了陸軍上校阿爾戈特以加勒比海地區全體流亡者的名義寫的一份申請書,要求把死者葬在聖地。他說:“我認為這種請求不夠嚴肅。”然後,他以更富有人情味的語調問烏爾比諾醫生是否知道自殺的原因。烏爾比諾醫生靈機一動,用非常肯定的語氣回答說,阿莫烏爾死於老年憂鬱症。奧利貝利亞醫生在關照他的賓客,一時沒有注意他的老師跟大主教的談話,這時插言道:“至今還發生為愛情而自殺的事,實在令人遺憾。”烏爾比諾醫生看到他的愛徒的思想跟自己一致,並不感到驚詫。

“更糟的是,”他說,“是服氰化金自殺。”

當說這句話時,他感到同情心已超過了那封信帶給他的痛苦。這一點他並不感激他的妻子,而歸功於音樂的神奇力量。這時他跟大主教談起了在傍晚悠然地下象棋時認識的那位世俗的聖人,談起了他把自己的藝術貢獻給孩子們的幸福,談起了他罕見的博學,對世上的事情無不知曉,談起了他斯巴達式的習俗……此刻,醫生竟為那個跟自己的過去突然徹底決裂的純潔靈魂而感到驚訝。然後,他又告訴市長,應該買下那位兒童攝影師的底片檔案,以便把一代人的形象儲存下來,而這一代人,除了拍照片之外,也許再也不會有幸福,然而城市的未來就掌握在這一代人手中。一個正統的有文化修養的天主教徒公然聲稱自殺是聖潔高尚的行為,這使大主教很不高興,但他同意把底片存檔的建議。市長想知道向誰去買這些底片,烏爾比諾醫生看了急,一時不知說什麼是好,因為他要保守秘密。但他還是沉住了氣,沒有把遺產繼承者的姓名公佈出來。他說:“這事交給我去辦好了。”他由於自己對那個女人的忠誠而產生一種贖罪的感覺,因為他在五個小時前背棄了她。費爾米納注意到了這一點,她要他低聲答應將去參加葬禮。他說,他當然要這麼做,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於是,他感到鬆了一口氣。

講話是簡短而迅速的。管樂隊開始演奏一支節目單上沒有的俚曲。來賓在平臺上散步,等待著堂·桑喬旅店的傳者把院子中的雨水排幹,看看誰有跳舞的興致。只有主賓席上的客人們還留在客廳裡喝茶。烏爾比諾醫生把最後的半杯白蘭地一飲而盡。他以前只能喝少許葡萄酒,吃一盤特製的萊,誰都不記得他喝過白蘭地。但那天下午他的心情驅使他這樣做,從而使他的軟弱得到了補償。多年以來,他終於又有了唱歌的興趣。如果那位年輕的樂師向他提出這種請求,並且自告奮勇為他伴奏的話,他肯定會高高興興地唱上一曲的。不巧的是,開來了一輛全新的小轎車,在穿過泥濘的院子時,濺了樂師們一身泥漿,把鴨子驚得在圍欄裡嘎嘎亂叫。汽車停在門廊對面。烏爾比諾·達薩醫生和他的妻子,每隻手手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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