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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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年之後,當他企圖回憶被他自己以詩的靈感理想化了的姑娘究竟是什麼模樣時,他仍然未能把她辨認出來。即使在他焦急地等待她的回信,偷偷地窺視她的行動的日子裡,他看到的也只是在下午兩點鐘被橙黃色扁桃花卉映照得變了樣的形象。扁桃樹的繁花四季常開,周圍永遠春意盎然。那時,他唯一感興趣的,是帶著小提琴,陪著特烏古特得天獨厚地站在唱詩班的樓臺上,從而得以欣賞費爾米納的長裙隨著輕風般的讚美詩聲,象波浪似地飄蕩。但這種歡樂的機會,卻被他自己的胡思亂想平白葬送了,他覺得那些神秘的宗教音樂過於索然無味,異想天開地打算代之以愛情的華爾茲,結果特烏古特只好把他趕出唱詩班。就在這個時候,他貪饞地吃了母親種在院裡花壇上的桅子花,從此才明白了費爾米納身上散發的香味。同樣在這個時候,他偶而在母親的箱子裡發現了一大瓶花露水,那是跑漢堡至美洲航線的海員賣的走私貨。他產生了一種不能遏制的願望,為了瞭解他所愛的女子的其它香味,他一點一點地品嚐這瓶花露水,一直喝到東方欲曉。最初他是在港口的小客棧裡。後來昏昏沉沉地跑到海邊的防波堤上,那兒是沒有房子的戀人們談情說愛的地方。最後,他終於醉得不省人事。母親提心吊膽地一直等到清晨六點鐘,然後尋遍了所有最隱蔽的地方。過了中午,才在港灣某處經常有溺水者衝上海灘的地方發現了他。當時,他正躺在一片散發著芳香氣味的嘔吐物中間。

在兒子恢復健康期間,母親責備他不該只是被動的等待費爾米納回信。她告誡他:軟弱者永遠進不了愛情的王國,愛情的王國是無情和吝嗇的,女人們只肯委身於那些敢作敢為的男子漢,因為這樣的男子漢能使他們得到她們所渴望的安全感,使她們能正視生活。阿里薩接受了母親的教誨,也許還在此基礎上有所發揮。特蘭西託也掩蓋不住自己的驕傲,那更多的不是由於母愛,而是由於色情。當見到兒子穿著黑呢料衣服,戴著硬帽,賽潞略的衣領上打著優美的領結,跨出小百貨店時,母親開玩笑地問他,是不是去參加葬禮。他漲紅了臉回答說:“大概是吧。”她看到,他緊張得幾乎透不過氣來,但是他的決心是不可戰勝的。她向他提出了最後忠告,為他祝福,笑著說:“你要是能把費爾米納徵服,我就再給你買一瓶花露水,在一起慶賀慶賀。”

自從一個月以前他給他意中人遞交了第一封信以來,他多次違背了不再到小公園裡去的諾言,只是做得十分謹慎,沒有讓她發覺。一切同往常一樣。費爾米納和姑媽在樹下讀書,到下午兩點鐘,全城人從午睡中醒來時才結束。然後她們在一起刺繡,直到熱浪下降,空氣漸漸變得涼爽。阿里薩沒有等姑媽進入內室,就挺起胸膛,邁開大步,穿過了大街,他這麼做是為了給自己壯膽。不過他開口講話時沒有面對費爾米納而是衝著她的姑媽。

“請允許我單獨和這位小姐呆一會兒。”他對她說,“我有點重要的事要告訴她。”

“放肆!”姑媽說,“她的事情沒有什麼不能對我說的。”

“我不能對您說。”他答道,“但是我得提醒您,您要對發生的事情負責。”

在姑媽心目中,侄女的未婚夫不可能這樣說話,但她還是不安地站了起來,因為她第一次驚異地意識到,阿里薩是在照上帝的啟示說話。於是,她進入房間去換針,讓兩個年輕人單獨留在枝廊的扁桃樹下。

事實上,費爾米納對這個沉默寡言的求愛者知之甚少,他象冬天的燕子似的闖入了她的生活,要不是信上落了款,她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她打聽過,知道他沒有父親,只跟一位勤勞嚴肅的獨身母親過日子。她的母親儘管是個品德高尚的人,但卻無可挽回地帶著年輕時誤入歧途的烙印。她原以為他是個送電報的信差,現在才知道,他是一位精通業務、前程遠大的助理報務員。她想,他所以屈尊親自給他父親送電報,不過是想找個同她謀面的機會。這種猜測,使她深受感動。她也知道他是唱詩班的樂師之一,儘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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