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何為他當宰相,經營關中作他的根據地,要人有人,要錢有錢,要糧有糧。項羽百戰百勝,卻經不起一敗;一敗塗地,一敗就亡,原因之一是沒有蕭何這樣的宰相。就是有,他也發現不了。發現了,也不肯用,留不住。所以他經不起失敗。”
這一次懷古,周恩來詳細講了張良、蕭何輔助劉邦興漢的歷史,而後說:“張良、蕭何都是有很大的本領,沒有他們興不了漢。他們知道這一點,劉邦也知道這一點。同時他們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過人的長處,也知道自己的短處。張良和蕭何都不是帥才,張良給劉邦說太公兵法,劉邦一聽就明,常用其策。張良給別人講就不靈,所以張良說‘沛公殆天授’!跟著劉邦不走了。他就懂得,跟別人發揮不了他的才能智慧,只有跟著劉邦才能得到發揮,相輔相成,成就一番大事業。他作了一個手勢,表示從古推至今:”中國的歷史,總是少不了張良、蕭何這樣的英雄人物。今後也需要這樣的人。“
彷彿是證明這個說法,路經成都,我們在春熙路成都旅館住了3天。成都名勝古蹟很多,周恩來只帶我們去看了諸葛亮的武侯祠。他從“隆中對”講到“出師表”,說諸葛亮有思想,出山前就料定三分天下,並制訂了興復漢室,統一全國的計劃,最可貴的是,他為此做到了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周恩來看過詞內的“三絕碑”,來到殿外,仰望古柏蔥鬱,環顧青瓦紅牆,又顯出那種無限感慨的神情,唸了句詩。很久以後我才知道那是杜甫的《蜀相》詩:“丞相祠堂何處尋,錦官城外柏森森。”
記得他講了諸葛亮“和吳”——建立統一戰線:“和夷”——、搞好民族團結:“明法”——實行法治:“治軍”——紀律嚴明,訓練有素。但講得最多最動感情的還是“正身”。說諸葛亮一生虛心納諫,清正廉明,不增殖私產。他上表公佈財產,說明一家已經可以溫飽,決不別作經營,增長私產一寸。並說明:“臣死以後,如查出有多餘的財物;那就是對不起國家。”
當時武侯洞裡遊人很多,擁擠得不便久留長談,在嘈雜聲中也無法談話,周思來朝諸葛亮殿中的武侯貼金塑像投去最後的深深一瞥,帶領我們近百人離開了。
路上,他看看我們走在他身邊的人,說:“這麼多人來參觀,說明了什麼?諸葛亮死後,到處有人要求給他立廟,因為限於當時的禮制,不得允許。不立廟老百姓就在街巷家中為他私把。直到蜀漢滅亡那年,阿斗才允許給他在沔陽立廟,禁止其他私祀。可見諸葛亮是有益於人民,深得民心的。一個封建地主階級的優秀政治家都能做到這一點,何況我們共產黨人呢?”這時,他的兩眼亮起來,一閃一閃地,充滿了一種自信和激情:“我們現在要比他做得好,我們在全國執政後要做得更比他好。”
周恩來逝世後,沒留任何私產,他也確實沒有,甚至連遺體也留言讓交醫學解剖,然後火化,骨灰也不留。不許人們給他“立廟”——建紀念館堂或保留故居。他確實方方面面都比諸葛亮做得好,何止高出百倍?所以人們要去人民英雄紀念碑悼念他,上街悼念他,回家也悼念他,億萬人民有口皆碑。
國內外不斷有人把周恩來比作中國歷史上迄今為止最偉大最傑出最賢良的宰相。每逢看到這樣的文章,我便想起了從延安到重慶那風塵僕僕,萬里顛簸的一路。毛澤東感懷秦皇漢武,唐宗宋祖,周恩來不感懷。秦、漢、唐,歷代盛朝的皇帝他不看,他只看了張良、蕭何、諸葛亮。當時我們跟隨他一路而行的3卡車100多人,誰也不可能真正理解這其中的無限含義,即便今天仍無法全部說清闡明。
但其中一條簡單的事實我是肯定的:周思來堅信革命的成功不是抽象的,而是實實在在的預見,並且勇敢、自信、明智地為自己選定了位置。說這個話時,我不能不聯想到5年後,就是1946年4月8日王若飛同志遇難時的一幕。後面我在周思來的4次痛哭裡將講述那個過程。當“4。8”遇難的電報打來時,周思來為葉挺、王若飛、鄧發、秦邦憲等烈士痛哭失聲,曾講:“……特別是若飛同志,我們在法國,朝夕相處,這個人,品質非常好,是難得的人才和朋友……我們配合得好,他要不犧牲,建國後當個常務副總理,可以為我分勞多少……”
周恩來比斯大林、米高揚更早看出自己能夠擔任總理。
我看到尼克松所著《領袖們》的中文版,裡面寫有這樣一段文字:“前日本首相田中角榮曾說,‘在毛澤東面前,周恩來好似一位笨拙的秘書,正在服侍一位出名的國會議員。’很難想象舉止優雅的周思來會是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