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馬宏軍、馬宏柏和馬宏強陸續而至的腳步聲,整個院落一下子熱鬧了起來。看著滿堂兒孫,馬宏楠的父母格外精神,一瞬間似乎年輕了許多。高興之餘,馬老漢拿出一直珍藏著的一個玉石枕頭、一把白銀水煙鍋、一付銅架石頭鏡,讓兒子女婿們把玩欣賞,並說這是祖上幾輩傳下來的。馬宏楠的母親更是喜得合不攏嘴,拿出自己積攢的核桃、紅棗之類的好東西,讓孩子們大吃特吃,並賞給每個孫子一人一個康熙年間的銅板,用紅線繩繫住掛在脖子上,滿屋瀰漫著的歡喜祥和,像煮沸燒溢了鍋的熱氣一樣向屋外流淌和擴散,以至於鄰居姚民勝和郭芬花夫妻倆躡手躡腳地踩著椅子爬在院牆上偷看,除了聽到上房屋裡一陣陣笑聲和看到灶房楊鳳娟妯娌正在忙碌著以外,別無他人。於是,心理甚感納悶:“怎麼?這幫兒女該不會是給哪個老人祝壽吧?是他?還是她?不對,咋連個影兒也不知?不給巷子裡別人說,總不至於也不給老鄰居打個招呼吧?”好給村人幫忙湊熱鬧說是說非混吃混喝的郭芬花更是滿腹狐疑,落了椅子離了院牆急忙跑到外邊東探問西打聽去了。
滿腹心事的馬宏楠坐在院子中間的石桌上,看著滿院牆壁上掛著的柿子、辣椒和玉米,倍感生活氣息的濃郁;聽著嫂子們、弟媳和妻子在灶房的說笑聲,家庭的溫馨如柔風般撲面而來。雖說是冬季,但午後的陽光仍有一絲暖洋洋的感覺,難怪老人們在冬季無風的日子有曬太陽的喜好。今天是個難得的好日子,萬里晴空,無一絲寒風,大度而無私的太陽把它的溫暖盡灑人間,使塵世上各種地位和不同身份的人不分貧富盡享它的公平和公正。馬宏楠點上了支菸,閉上眼睛,無限的遐想在他的腦中無拘無束地縱橫馳騁,許多如詩的敏思閃爍著智慧的光芒,他很想動筆將自己此時此際的感受寫出來。遺憾的是他沒有付諸行動,要不,憑他的才氣,一篇優美的散文將會一氣呵成。更為可惜的是他的天才般的光輝思想一閃而過,使很有可能成為充滿智慧的格言剛一形成胚胎就流產了。正在馬宏楠感到若有所得也若有所失之時,弟弟馬宏強養的一條名叫“虎虎”的黃狗,搖頭擺尾地朝馬宏楠走了過來。馬宏楠親切地叫了聲“虎虎”,並向“虎虎”伸出了雙手。“虎虎”用它的嘴巴在馬宏楠的手心先是拱了拱,然後伸出舌頭舔了舔,緊挨馬宏楠的雙腳臥下身子,眯著眼睛曬太陽。在冬日的陽光下,它的一身黃毛放著光亮。馬宏楠順毛撫了撫“虎虎”,“虎虎”雖閉著眼,卻漾著一臉的幸福。此時的馬宏楠,萬沒想到多年以後當他離家出走時,“虎虎”竟是他唯一的送行者。
“三哥,你在曬太陽,還是在想心事?”梁建鋒邊說邊挨著馬宏楠坐在低矮的石桌上,掏出包煙,“給你,芙蓉王。”並順手撫了撫“虎虎”。
沒等馬宏楠反應過來,梁建鋒將整包的煙塞在他的手裡。
“最近生意怎麼樣?”馬宏楠問。
“湊合。”梁建鋒邊回答邊點了下頭。
“有錢的時候,要想到沒錢的日子。一包煙,幾十塊錢,味道再好,讓人抽起來也心疼,不是個滋味!”
梁建鋒笑了笑:“三哥,你教導的對。其實,這煙我也不抽,場面上的事,不得已而為之。不是說‘抽好煙的人不買,買好煙的人不抽'嗎?沒辦法,這也算是一種投資吧。聽立業哥說,你要開小煤礦了,是不是?等你將來當了老闆,應酬多了,自然會體會到這一點的。”
馬宏楠側頭看著自己的妹夫,他萬沒想到張口就是髒話黑語的妹夫竟也斯文起來了。他把煙放在鼻孔下嗅了嗅:“你啥時聽立業說我要開礦?”
“還不是你們在酒樓喝酒時說的。”
馬宏楠抬頭望著天空,不再說什麼。梁建鋒剛要開口說啥,二嫂高聲大嗓地說道:“準備吃飯,準備吃飯!”
他們二人同時起身朝屋裡走去。
妯娌們早已擺好桌凳,放好了碗碟筷子。侄輩們圍成一桌,或吵吵嚷嚷或用筷子敲打桌面;哥哥弟弟和妹夫及姐姐圍著父母另坐一桌。弟弟馬宏強把手機緊貼著耳朵高聲地通著電話,偶爾指著侄輩們說:“不要吵!不要吵!”接著又繼續通話,一副很難聽清的樣子。二哥馬宏柏不耐煩地說:“屋裡這麼吵,你不會到外邊去打。”馬宏強邊通著話邊朝外走去。
馬宏楠對著偎在母親懷裡的書玉說:“去,和你姐姐坐一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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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讓娃坐我這兒礙啥事哩?”母親嗔怪著馬宏楠。
“媽,你總是寵他。”
母親笑了笑,滿臉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