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成一個宮體文學集團。
後主是一個糟糕的皇帝,卻頗有文才。所作豔詩為後人所譏,《玉樹後庭花》一曲更被稱為“亡國之音”。但他仿民歌的小詩,卻也寫得清新流麗。另外,他也擅長刻畫景物,如《同江僕射遊攝山棲霞寺》中“天迥浮雲細,山空明月深。摧殘枯樹影,零落古藤陰”,可以說是很出色的句子。
在後主宮廷文人中,江總最為著名。江總(519—594)字總持,濟陽考城(今河南蘭考)人。出身士族,仕於梁,官至太子中舍人。入陳,為後主所寵幸,官至尚書令。卒於隋。他身居權要,而不問政事,唯與後主遊宴為樂,史書責之“君臣昏亂,以至於滅”。但作為文學家,他的才華仍為後世所重。李商隱《贈牧之》雲:“前身恐是梁江總。”就是拿他比擬自己的朋友杜牧。
在江總的現存作品中,七言歌行有近二十首,其中《宛轉歌》達三十八句,是南朝七言歌行中最長的一首,從中可以看出梁、陳七言歌行演變的情況。《陳書》本傳稱江總“於五言、七言尤善”。史書中專門提及某人善為七言詩的,江總是第一個。
從內容來說,江總的七言詩大都屬於所謂豔情之作,其中有不少是傳統的民歌題材。雖說無多新意,卻也不應以“綺豔”二字一筆抹殺。如《閨怨篇》:
寂寂青樓大道邊,紛紛白雪綺窗前。池上鴛鴦不獨自,帳中蘇合還空然。屏風有意障明月,燈火無情照獨眠。遼西水凍春應少,薊北鴻來路幾千。願君關山及早度,念妾桃李片時妍。
這種詩大抵以辭采的豔麗和音節的流蕩取勝。內容寫女子因別離而惋惜青春,是自漢代樂府和古詩以來最常見的題材。但此篇末句之驚心動魄,卻也是少有的。因其講求平仄和對仗,後代也有人認為此詩已開唐人排律之體。
江總的五言詩中,也有一些佳作。尤其是陳亡以後入仕於隋時所作絕句《於長安歸還揚州九月九日行薇山亭賦韻》,寫思鄉之情,言簡意長,寄慨深沉:
心逐南雲逝,形隨北雁來。故鄉籬下菊,今日幾花開?
陰鏗(生卒不詳)字子堅,武威姑臧(今甘肅武威)人。先仕梁,入陳,徐陵薦其詩才,為文帝所賞,官至晉陵太守,員外散騎常侍。他與何遜齊名並稱,詩歌風格相似,以寫景見長,但也有不同之處。
大江一浩蕩,離悲足幾重。潮落猶如蓋,雲昏不作峰。
遠戍唯聞鼓,寒山但見松。九十方稱半,歸途詎有蹤!(《晚出新亭》)
依然臨送渚,長望倚河津。鼓聲隨聽絕,帆勢與雲鄰。
泊處空餘鳥,離亭已散人。林寒正下葉,釣晚欲收綸。
如何相背遠,江漢與城闉。(《江津送劉光祿不及》)
這兩首詩均是陰鏗的名作。前一首風格與何遜很相似,後一首則另有特色。詩中呈現在讀者面前的,是遠去的帆影,和江邊蕭散的秋色,詩人送別不及,孑然一身,悵惘若失,真可說是一幅清空淡遠的圖畫。大抵陰鏗詩寫景成分較何遜更多,面畫感更強,而語言的雕琢痕跡較淺,有一種清靈的感覺。可惜作品傳世甚少。
第五節 南朝民歌
這裡說的“南朝民歌”,產生年代始於三國東吳,迄於陳。留存總數近五百首,分為“吳聲歌曲”和“西曲”兩大類。前者產生於六朝都城建業(今南京)及周圍地區,這一帶習稱為吳地,故其民間歌曲稱為“吳歌”;後者產生於江漢流域的荊(今湖北江陵)、郢(今江陵附近)、樊(今湖北襄樊)、鄧(今河南鄧縣)等幾個主要城市,是南朝西部重鎮和經濟文化中心,故其民間歌曲稱為“西曲”。“吳歌”、“西曲”是原有的名稱。北魏孝文、宣武時南侵,收得這兩種歌曲,借用漢樂府分類,總謂之“清商”(見《宋書·樂志》、《魏書·樂志》)。後世沿襲之,至宋代郭茂倩編纂《東府詩集》,仍將這兩種歸為《清商曲辭》。
《宋書·樂志》引何承天語:“或雲今之《神弦》,孫氏以為宗廟登歌也。”《神絃歌》是吳歌中的一種。何氏所言,至少可以說明神弦曲在東吳時已流傳。不過南方民歌的興盛主要是在東晉以後。《宋書·樂志》說:“吳歌雜曲,並出江東,晉宋以來,稍有增廣。”又《晉書·樂志》:“蓋自永嘉渡江以後,下及梁陳,鹹都建業,吳聲歌曲,起於此也。”均說明吳歌在漢族政權南移以後,有很大發展。西曲的情況,亦可同類視之。
南朝民歌興盛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幾點:
其一是地理環境。南朝民歌產生於長江流域,這裡氣候溼潤,物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