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又奉使到過四川、雲南一帶。以後因侍從武帝巡狩封禪而遊歷了更多的地方。他的幾次漫遊,足跡幾乎遍及全國各地。漫遊開拓了他的胸襟和眼界,使他接觸到各個階層各種人物的生活,並且蒐集到許多歷史人物的資料和傳說。這一切,對他後來寫作《史記》起了很大作用。
漢武帝元封元年(前110),司馬談去世。臨終前,把著述歷史的未竟之業作為一項遺願囑託給司馬遷。元封三年(前108),司馬遷繼任太史令。此後,他孜孜不倦地閱讀國家藏書,研究各種史料,潛心於著史,並參與了《太初曆》的制定工作。
就在這過程中,發生了一場巨大的災難。天漢二年(前99),李陵抗擊匈奴,力戰之後,兵敗投降。訊息傳來,武帝大為震怒,朝臣也紛紛附隨斥罵李陵。司馬遷憤怒於安享富貴的朝臣對冒死涉險的將領如此毫無同情心,便陳說李陵投降乃出於無奈,以後必將伺機報答漢朝。李陵兵敗,實由武帝任用無能的外戚李廣利為主帥所致,司馬遷的辯護,也就觸怒了武帝。他因此受到“腐刑”的懲罰。對於司馬遷來說,這是人生的奇恥大辱,遠比死刑更為痛苦。在這一場事件中,他對專制君主無可理喻的權力、對人生在根本上為外力所壓迫的處境,有了新的認識。他一度想到自殺,但他不願寶貴的生命在毫無價值的情況下結束,於是“隱忍苟活”,在著述歷史中求得生命的最高實現。這也正是一位學者對君主的淫威和殘酷的命運所能採取的反抗形式。終於在太始四年(前寫於這一年的《報任安書》中,司馬遷對於自己的際遇和心情作了一個完整的交待,此後其事蹟不清,大概卒於武帝末年。
《史記》原名《太史公書》,東漢末始稱《史記》。它是古代第一部由個人獨力完成的具有完整體系的著作①。總共一百三十卷,五十二萬餘字,又是到那時為止規模最大的一部著作。全書由本紀、表、書、世家、列傳五種體例構成。“本紀”是用編年方式敘述歷代君主或實際統治者的政跡,是全書的大綱;“表”是用表格形式分項列出各歷史時期的大事,是全書敘事的補充和聯絡;“書”是天文、曆法、水利、經濟等各類專門事項的記載;“世家”是世襲家族以及孔子、陳勝等歷代祭祀不絕的人物的傳記;“列傳”為本紀、世家以外各種人物的傳記,還有一部分記載了中國邊緣地帶各民族的歷史。《史記》透過這五種不同體例相互配合、相互補充,構成了完整的歷史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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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史記》以前,歷史著作都帶有資料彙編和整理的性質,作者大都不明,難以說是由某個個人獨力完成的:諸子書實際也是各個學派文獻的彙編,並非由學派的開創者單獨完成,而且其中的文章大多是獨立成篇的。
這種著作體裁又簡稱為“紀傳體”,以後稍加變更,成為歷代正史的通用體裁。
《史記》紀事,其時間上起當時人視為歷史開端的黃帝,下迄司馬遷寫作本書的漢武帝太初年間(前104—前10空間包括整個漢王朝版圖及其四周作者能夠了解的所有地域。它不僅是我國古代三千年間政治、經濟、文化等各方面歷史的總結,也是司馬遷意識中通貫古往今來的人類史、世界史。在這個無比宏大的結構中,包涵著從根本上、整體上探究和把握人類生存方式的意圖。如司馬遷本人在《報任安書》中所言,他的目標是“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所以,不能夠把《史記》看成是單純的史實記錄,它在史學上、文學上以及哲學上,都具有極高的成就。
《史記》被列為中國第一部“正史”。自此以後,歷代“正史”的修撰從未斷絕,匯成一條文字記載的歷史長河,堪稱世界史學史上的奇蹟。但是,《史記》的情況同後代正史又有很大不同。《史記》以後的歷代正史,除極個別例外,都是由朝廷主持、按照君主的意志修撰的,是名副其實的官史。而司馬遷雖然是朝廷的史官,《史記》卻並不體現最高統治者漢武帝的意志。據說武帝讀《史記》後,對其中幾篇感到憤怒,下令加以刪削,這也是有可能的(今傳《史記》中一部分是後人補綴的)。那麼,司馬遷究竟是站在什麼樣的立場上寫作《史記》的?這也是理解《史記》的關鍵之一。
我們需要注意到,在從秦始皇到漢武帝確立君主個人絕對權威前,君主的權力,在一定程度上受到整個貴族集團的制約。在這種背景下,史官不僅享有較高的地位,而且有“秉筆直書”的義務和權利。司馬遷的祖上世代為史官,他雖然意識到在自己的時代,史官已經跌落到“主上所戲弄,倡優蓄之”的地位,但他有意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