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部分(2 / 4)

小說:中國文學史 作者:世紀史詩

起來給人以奇矯的感覺。詩的中心,是從登高望遠引出浮世虛幻的哲理,表現一種超越的追求。但是作者缺乏蘇軾那種獨特的人生感受和妙趣橫生的才思,所以詩中的哲理議論顯得陳舊而且有些勉強。另如《睡起》後半部分“物不求餘隨處足,事如能省即心清。山林朝市皆相似,何必崎嶇隱釣耕”云云,也是蘇軾式的隨緣自適的人生觀,但說得太抽象太普通。倒是有一首小詩《禾熟》,不著議論,卻頗含深意,又饒有情趣:

百里西風禾黍香,鳴泉落竇谷登場。老牛粗了耕耘債,齧草坡頭臥夕陽。

張耒則較多地追溯到白居易、張籍,以平易樸素的語言寫了不少反映民間疾苦、針砭社會現實的詩篇,如《勞歌》、《八盜》、《田家》、《和晁應之憫農》等。他曾說:“文章之於人,有滿心而發,肆口而成,不待思慮而工,不待雕琢而麗者,皆天理之自然而性情之至道也。”(《東山詞序》)這話好像有些道理,但某種程度上卻與他寫詩的粗率有關。張耒的那些政治詩,也主要是表達他的政治觀念而非深切的人生感受,所以他很少把這一類詩寫得富有形象特徵和富有感染力。比較有意思的是一首《有感》:

群兒鞭笞學官府,翁憐痴兒傍笑侮。翁出坐曹鞭復呵,賢於群兒能幾何?兒曹相鞭以為戲,翁怒鞭人血滿地。等為戲劇誰後先?我笑謂翁兒更賢。

從群兒相鞭為戲引伸到官吏把鞭人出血視為兒戲,角度新穎,諷刺也算得上辛辣。但進一步說,“群兒鞭笞學官府”這一為作者注意到的生活現象,其實本身可以透視出非常深刻的社會問題,只是由於作者急於轉到傳統的政治批評主題上,而把這一現象僅僅作為兒童的天真遊戲看待了。所以說,即使在這首寫得較有特色的詩中,仍然可以看出觀念化的寫作態度對詩歌的破壞。

在蘇門詩人中,黃庭堅的情況與上述諸人不同。他雖說是“蘇門四學士”之一,卻又與蘇軾並稱“蘇黃”,成為宋詩史上一位開宗立派、影響深遠的大家。

黃庭堅(1045—1105)字魯直,自號山谷道人,又號涪翁,分寧(今江西修水)人。他的父親黃庶是一位學習杜甫詩風的詩人,舅父李常是藏書家,也擅長寫詩,他的第一個妻子的父親孫覺和第二個妻子的父親謝師厚也都是詩人,這種環境造就他很高的文化素養與藝術素養。他於英宗治平年間中進士,做過一些地方小官和北京(今河北大名)國子監教授。他的詩受到蘇軾的賞識,政治觀點也與蘇軾相近,仕途生涯因而與新舊黨之爭糾結在一起。哲宗初年高太后執政廢新法時,他被召入京,曾參與修史及貢舉方面的工作;哲宗親政驅逐舊黨時,他也被貶斥為涪州別駕,黔州安置;哲宗去世後他曾一度起復,但很快又被貶到遠在今廣西境內的宜州,後來死在那裡。有《山谷集》。

黃庭堅與蘇軾彼此推重,相知甚深,但在文學觀方面,他卻不贊同蘇軾那種相對縱恣的表現,而常常宣揚“溫柔敦厚”的詩學觀念。他曾自述文學創作的歷程並教導外甥洪駒父:

老夫紹聖以前,不知作文章斧斤,取舊所作讀之,皆可笑。紹聖以後始知作文章,但以老病惰懶,不能下筆也……東坡文章妙天下,其短處在好罵,慎勿襲其軌也。

(《答洪駒父書》)

在《書王知載朐山雜詠後》中他又專門談到:“詩者,人之情性也,非強諫爭於廷,怨忿詬於道,怒鄰罵坐之為也。”

他還批評因詩中“發為訕謗侵陵”,而導致“引頸以承戈,披襟而受矢”的人,認為這是“失詩之旨”的。從表面上看,這只是些迂腐陳舊的談論,實際上卻有其深刻的時代背景和內心苦楚。北宋是一個思想統治開始嚴厲的時代,早在熙寧年間,蘇軾就因有在詩文中譏諷朝廷的嫌疑被捕受審,險些喪命,而黃庭堅也牽連在內,這是中國歷史上一場有名的文字獄。到了紹聖年間,黃庭堅在新舊黨之爭中再度以所謂修《神宗實錄》多誣的罪名被貶,所以他不能不在文字方面謹慎小心。前列《答洪駒父書》專門提出以“紹聖”為界,就是關連到政治背景的。而且即便如此,黃庭堅晚年還是因一篇《承天院塔記》被人告發涉嫌誹謗,而流放宜州。所以說,主張“溫柔敦厚”的文學觀,在黃庭堅來說,很大程度上帶有為了避禍而自我抑制的因素。

這種態度使得黃庭堅詩較少涉及社會政治問題,也較少就個人所蒙受的不公正待遇發出直接的抗爭,在抒發內心痛苦的時候,他常常只是就自身來寫,而不涉及對立的一面。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內心的憤慨不平被完全消解了,它還是以各種間接的、曲折的方式表現

本站所有小說均來源於會員自主上傳,如侵犯你的權益請聯絡我們,我們會盡快刪除。
上一頁 報錯 目錄 下一頁
本站所有小說為轉載作品,所有章節均由網友上傳,轉載至本站只是為了宣傳本書讓更多讀者欣賞。
Copyright © 2025 https://www.hxsk.tw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