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一巴掌的禮物。
“啪”的一聲脆響。
楊嬋的所有動作都摁上了靜止鍵。
屋子也在瞬間安靜下來。
楊嬋好像聽到哪吒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摁捺著什麼情緒。
作為曾經哄人開心的專職掌中寶,楊嬋對身邊人的情緒有超乎常人的敏銳的直覺,她小心翼翼地縮回兩隻爪子,手抵在嘴前,裝模做樣地咳嗽了幾下,然後故作高傲地說:“我自己會走,用不著你。”
哪吒冷笑一聲,在楊嬋微微的驚呼聲中,將她高高舉起,然後又大發慈悲地低低放下。
楊嬋平穩落地,暗暗鬆了口氣。
哪吒先她一步往外走,楊嬋緊隨其後,嘴裡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在抱怨些什麼。
他們住在客棧的二樓,隨著他們越來越靠近一樓飯堂,楊嬋的嘟囔聲漸漸小了,待走到客棧門口時,楊嬋徹底不嘟囔了。
哪吒再往前走了幾步,發現連楊嬋虛浮的腳步聲也沒了。
哪吒轉過身,看著楊嬋扒在門口,一動不動,身體僵直,只有眼睛在動,那雙眼望著客棧裡香氣撲鼻的飯菜,神情眷戀,淺色的眼瞳裡隱隱閃著淚光。
好一副生離死別,又隱忍不發的可憐樣。
哪吒:“”
這得是差了她多少吃的,饞成這樣。
哪吒失語片刻,朝楊嬋招了招手:“楊嬋。”
楊嬋不肯動。
她離了這個小鎮,不知道還得多久才能吃上有鹽有味的飯。
山不動,哪吒就只能就山了。
他朝楊嬋走過去,然後同她一齊望著客棧裡頭熱鬧的風景。
他們倆,一個女瘋子,一個屠夫組成了客棧今日的門神二人組。
人來人往間,把客棧潛在顧客全給嚇走了。
掌櫃欲言,在瞧見哪吒那一身血後,又止。哪吒不得不提醒身邊痴痴的楊嬋:“午飯我們已經吃過了。”
楊嬋反駁:“我眼光又那麼淺顯嗎?”
哪吒虛心請教。
楊嬋說:“我盼的是明天的午飯,後天的午飯,未來每一天的午飯!”
由奢入儉難,回望那些艱難的旅途,楊嬋不曉得吃了多少苦頭,才會覺得習以為常,好容易吃點好的,這才沒兩天又要回去當“野人”,楊嬋不由得心生悲切,話說那叫一個擲地有聲,聲情並茂。
可惜,哪吒是個沒心沒肺的混蛋,他淡定地“哦”了一聲,心裡想,這就是個飯桶。
哪吒雙手抱胸,在楊嬋被飯菜的香味勾走之前,把她拽回來,無情地說:“該走了。”
楊嬋整個人都耷拉下來了,頭上被哪吒揉的亂糟糟的頭髮好像都柔順了不少。
哪吒好像看到某隻可憐兮兮的流浪動物。
剛剛還在張牙舞爪的。
奇了。
哪吒忍不住勾起嘴角。
楊嬋一步三回頭,哪吒也沒不耐煩了,他看著楊嬋的樣子,一邊笑,一邊惡狠狠地說:“快走了。”
楊嬋終於走出了客棧。
他們順利地走出了小鎮,小鎮一出,又是漫山遍野無人的寂寥處。
此時是早秋,正是豐收的季節,山野裡野粟茂密,高高地長起來,卻只有一點點微不足道的芯子,這裡遠離人煙,也沒人稀罕這點煮了看都看不見的粟子。
而且,雖是豐收的季節,這裡的草木生長的也太“衰敗”了一些。
楊嬋看著龜裂到寸草不生的一塊土地,好奇地問道:“這裡是很久沒有下雨了嗎?”
哪吒聞言,思慮半晌,給了個很模糊的答案:“應該是吧。”
他這類修仙人,跟五穀雜糧早就說再見了,哪裡在乎天有沒有下雨,百姓的莊稼會不會豐收。
山野裡道路崎嶇,荊棘橫生,哪吒倒還好,楊嬋跟在後頭卻粘了一身的透骨草,拍也拍不乾淨,只能一個個去摘。
他們走的時候本就過午時了,楊嬋腳程也慢,這才沒幾里路,天就暗了。
天一暗,山上就傳來狼嗥。
楊嬋冷不丁地在一邊說:“它正呼朋引伴,打算把我們吃掉呢。”
哪吒挑了挑眉。
楊嬋以為哪吒不信,拿自己來舉例:“真的,我之前被這群傢伙聯合作戰,差點咬死。”
哪吒臉上慣常的掛著的冷漠和戲謔一下子散去了,他看著楊嬋,在她有些困惑的目光下,抬手揉了揉她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