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尚年少,怎麼會有將死之人的脈象?”
楊嬋的咳嗽終於消停,她沒有理由再躲下去,她將頭抵在楊戩胸口,低低地說:“因為,我付出了該付出的代價,殺了該殺的人。”
時至今日,她一絲半點悔悟之心也沒有。
她低下頭只是因為關愛她的兄長而已。楊戩捧起她的臉,看著她尚且稚嫩的臉,對比她滿頭白髮,覺得異常刺眼。
他壓抑著恐懼與怒氣,沉聲問:“到底怎麼回事?!”
楊嬋便將遇到哪吒過後的所有事和盤托出。
楊戩聽到後來,快要聽不下去了,他猛地站起來,卻被楊嬋拉住,讓他再一次坐下。
楊戩說:“那些凡人!”
楊嬋抓住他的手,打斷了他,說:“阿兄,我知道的,這世界有黑有白,不是他們的錯,錯的只有法力高強卻胡亂作為的神明。”
“但他們間接害了你!”
“不是他們害了我。”
“阿兄,你別難過,”楊嬋笑著說,“我是自願的。”
“我為阿孃和阿爹報了仇,為哪吒報了仇,也為陳塘關的人撤去了壓在他們頭上的山,”她笑意盈盈,是真的很滿意,“一切都很好。”
楊戩沉痛地看著她,楊嬋被這樣的眼神燙傷又垂下了頭,她說:“但我還是有一件事很後悔。”
“什麼?”
“我沒有能力早早將哪吒將泥潭中拉出來,”楊嬋即便到今天也無法釋懷,“讓他死在我眼前。”
“阿兄,我欠他良多,這恩情,我如何也還不完。”
“所以,你即便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還要浪費性命,為他賺來這源源不斷的百姓香火?”
“我自願的。”
“你自願的?”楊戩咬牙切齒,“楊嬋,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有寶蓮燈就可以不顧性命,胡作非為?”
他深吸一口氣,眼眶忽地紅了,他說:“你知道我在歸山送走了你有多開心?在陰間等得有多焦急?這些日子找你又找的多艱難嗎?!”
“楊嬋,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難道你也要去死,獨留我一個人在這世間嗎?”
楊嬋被這句話燙住,不敢抬起頭。
她從小到大沒有見過楊戩真正發過脾氣。
她無措又難過,只能一遍遍道歉:“對不起,阿兄。”
楊戩失望地鬆開手,看著楊嬋,問她:“那哪吒本就是強行與你繫結的姻緣,他因為父母不得自由才渴望在你身上尋求自由,他對你並非真心,對你不過隨手為之,能做到那種地步也是因為他本就是那樣的人,而非因你。”
“你又何必為他傾盡所有?”
“嬋兒,你不是他,”他哽咽著說,“他這一世放下是解脫,你這一世放下就什麼都沒有了。”
“你們身有魂契,還有許多世的姻緣,可只有這一世,我與你才是親人。”
“嬋兒,”他說,“今生今世,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也是你僅剩的,唯一的親人。”
“我知道。”楊嬋低著頭,重複道,“我知道。”
“不準再用寶蓮燈了,我帶你走,我會想辦法延長你的壽命,即便不能長生,你也要陪著我把你這一輩子好好過過去。”
楊嬋不言。
“楊嬋!”
楊嬋抬起頭,說:“阿兄,你說阿孃與阿爹之間情誼深厚,我問過阿孃有多深厚,她說有崑崙山積攢萬年的雪還要深厚。”
“阿兄,”她好奇地抓住楊戩的手問,“你去過那麼多地方,你告訴我崑崙山的雪到底有多厚吶?”
楊戩一怔,別過頭,說:“你和娘不一樣。”
“如何不一樣?”
“你有我,但娘被逼向絕路,除了爹,一無所有。”
楊嬋一愣,更為疑惑。
楊戩閉上眼,又睜開,沉默良久,最終將雲華的所有告訴了楊嬋。
楊嬋長大了,所以,楊戩不再只說這世界的白色,他將雲華的好與不好通通講與楊嬋聽。
他說:“娘是九黎後人,卻被屠殺九黎的主謀,她的仇人玄女養大,長大後,為了親人毅然決然地下山,結果卻反被利用,鑄就了殺孽。”
“玄女的養育之恩,天帝的同胞之情,她兩頭都想回報,卻兩邊都不討好,越做越錯,她困於殺孽和恩情中間,早已無路可走。”
“那一千年裡,只有父親是她唯一的救贖,她守了他整整一千年,數次下凡,卻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