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被逗的笑出聲來。
楊戩正是在這時踏入了這破破爛爛卻香火鼎盛的廟宇,他順著信徒們的眼光看去,看到巨大的神像下坐著一個抱著嬰孩兒的小姑娘。
她面如桃花,眼睛是純澈的金色,稚嫩又青澀,慈悲又飽含神性,她本是家中備受寵溺的小姑娘,眼下卻成了百姓口中護佑眾生的聖母娘娘。
楊戩的目光落在楊嬋滿頭華髮上,霎時間愣在原地,即便看到夢中一直思念的親人也不敢徑直上前相認。
楊嬋變化太大,他已經不敢認了。
楊嬋卻從歡笑聲中醒過神來,她一一看向這些面容熟悉的華山子民,然後在這些平凡的面目中看到那張清俊的臉。
他穿著白金相間的道袍,帶扇雲冠,似道非道,似俗非俗,超凡脫俗,在人群中鶴立雞群。
楊嬋怔怔地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兄妹相見,四目相對間,卻沒有一個人輕易敢動。
直到這些香客紛紛散去,去朝拜神像,人群散開,楊戩才敢踏了一步,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嬋兒。”
楊嬋僵在原地,眼中的眼淚奪眶而出。
謊言
這所破舊的廟宇連個遮風避雨的地方也沒有,更別提找出一間拿得出手的待客間了。
楊嬋窘迫地在道觀裡東找西找也沒有找出一間可以接待楊戩的房間,回過頭,只能尷尬地看著楊戩,侷促不安地搓了搓衣袖,抬眼,小心翼翼地喊:“阿兄。”
楊戩看著楊嬋的懂事和窘迫,心裡泛酸。
在家中,楊嬋是備受寵愛的孩子,幾乎被家裡人慣的沒邊沒際,一天到晚“討債”的樣子跟“懂事”兩個字沒有一點關係。
但轉念一想,他想起了楊嬋跟他在外逃難的日子,她瘸著腿渾身不舒服也要僵著笑臉討他開心的樣子,忽然意識到,楊嬋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經被迫“懂事”了。
他如今這樣吃驚,是因為他沒有料到楊嬋會有懂事的這一天。
他和楊嬋不同,楊嬋自小身體就不夠康健,剛出生的時候甚至斷過氣,一度是個死胎,好不容易活過來也是勉強度日,宮裡請來的巫醫也坐診斷定楊嬋活不過一歲,必定在襁褓中死去。
雲華抱著楊嬋傷心欲死,整日消沉,楊天佑則在楊府點了一夜又一夜的燈,在楊嬋真正學會說話之前,楊府的燈一直徹夜通明。
因此,父母將過多的愛投注於楊嬋身上,然而人的注意力是有限的,往往是給了這個,就薄了那個。
楊戩作為備受關愛的楊府長子,在楊嬋出生後就再沒有獲得過父母完完全全的愛了。
他既沒有被父母寄予厚望,也沒有獲得他們太多的關注和愛。
他雖然生而知之,過早懂事,但是,他在那時畢竟是個孩子,在幼年時,這些不公難免變成難以消解的怨氣。
他怨過有這樣一個多餘的妹妹。
可他性子高傲又冷淡,頭頂上還頂著個“神童”的名聲,嚴於律己的同時,別人還會對他提出一些理所應當的高要求。
所以,他的性格變得越來越內斂和淡漠,愛和怨都不會輕易表達出來。
他不愛理這個除了撒嬌一無是處的笨蛋妹妹,也不愛跟身體孱弱的小傢伙多交流,能躲在左學裡就躲在左學,能躲在商宮裡就躲在商宮裡。
逐漸的,他的聲名越來越盛,也不用再回家了。
好像除了家裡,每一個人都需要他來裝點門庭。
但他討厭這樣。
他討厭虛情假意,討厭觥籌交錯,討厭無病呻吟。
他被所有人捧得雲端,卻想下來躲起來,清靜清靜。
但沒有人會在意他想什麼,因為他擅長做這些,所以,這些變成了他分內的事。
他在壓抑了很久很久之後,才終於說出過一次“我累了”。
楊天佑詫異地看著他,問他是不是生病了。
楊戩深吸一口氣,別過頭,又說:“沒有。”
馬車外,楊嬋照舊豔羨地看著楊戩和楊天佑同坐馬車即將前往商宮,她揚起雙臂,在無數次被拒絕後,依舊興高采烈地跟楊戩說:“阿兄,商宮繁華,等你回來能給我講講故事嗎?”
楊戩掀開車簾,從頭到尾,冷漠地打量著這個天真爛漫的妹妹,在心裡罵了一句白痴。
商宮有什麼好?
杯弓蛇影,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他這樣一個小臣子就是個裝點門面的玩意兒,自由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