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青年溫聲問道,“你需要我渡你什麼呢?”
女人大喜,湊上前,額頭緊緊貼著冰冷的欄杆,亮出一雙熾熱的眼睛,就像是終於尋到浮木的溺水者,明明虛弱的快死了,身體裡仍然爆發出勃勃的生機,引人注目。
她熱情又癲狂,丟擲了她思考了很久的問題,問道:“您告訴我,為什麼這仙界總是爭鬥不休,仇恨更迭,愛恨難分,讓我禁錮其中,難得自由?!”
青年一愣,他用摺扇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唇,垂下眉眼,似乎是在沉思,良久他十分抱歉地告訴女人:“生靈存在本身似乎……就是在爭鬥,我們沉溺其中,無法逃離,不知道你到底要的是自由還是超脫,如果是前者怕是很難辦到,但你如果要的是後者,那便只有練就純粹而堅韌的道心,換言之,要問心無愧,無怨無悔。”
女人看著他,看著看著,眼中的火熄滅了,她說:“也就是說,連您也救不了我?”
“道友,這世上沒有誰能真正救得了誰,你只能自救。”
“如果我能自救我就不會痛苦至今了!”她將無法宣洩的仇恨一股腦地倒在了她期待已久的人頭上,她伸出雙手,一把掐住青年的脖子,悲憤地說,“我等了你這麼久,就等到這樣一個答案,什麼道祖,不過是沽名釣譽之徒!你救不了我,你就去死吧!”
青年身後的獄卒忙上前,一腳踹倒了女人,然後扶住青年,青年擺擺手,還是蹲在原地,溫和地打量著她,待她再一次從地上爬起來時,對著她說了十分殘酷的話,他說:“道友,你道心已毀,活不長了。”
話落,煞氣極重的北海海底似乎飄來了溫柔的靈氣,逐漸開始驅散海底濃重到化不開的煞氣,楊嬋身在其中,很明顯地感覺變化,她抬起頭,發現煞氣的味道也變淡了很多。
幻象迅速變化,北海監獄長長廊道里此時只有青年一人在走,他走得很快,緊緊抓著摺扇,臉色凝重,飛速行走帶起來風吹起他的寬袖,他終於走過了幽深而吵鬧的走廊,走到了安靜的角落,顫抖著手,推開了門,然後赫然看到獄中安詳躺著的女人。
她身著紅衣,雙手交疊放在胸口處,乾乾淨淨地躺在床上,漆黑的屋子裡,滿滿都是書卷,如果忽略北海永不磨滅的煞氣,或許,這也是一道美麗的風景。
她紅唇抿成一條線,相比曾經的癲狂,似乎獲得了從來沒有過的寧靜。
青年愣愣地站在門口,直到身後獄卒們趕上,才訥訥地問:“她怎麼死了?”
獄卒們惶恐著答:“我們也不知道,昨夜,昨夜還是好好的。”
青年走進屋子裡,低頭看著她,看了很久,然後聽到嬰兒的啼哭聲,注意到角落裡被妥帖包裹的嬰孩兒才終於緩過神,問:“她有沒有說過什麼?”
獄卒們老實答道:“她說您渡不了她,她只能自救。”
青年的身體微微一震,然後,閉上了眼睛。
哪吒皺著眉,跟楊嬋說:“我好像看到了道祖鴻鈞。”
楊嬋“欸”了一聲,抬起手就想除去自己的眼前的絹布,被哪吒喝止,他道:“你睜開眼就會看見無數屍體。”
楊嬋手一抖,老老實實抱住哪吒的脖子,不亂動了。
他們繼續往前走,似乎在煞氣減弱的同時,那些可怕的幻象也變得“柔和”了許多,至少不會動不動就是肢體飛濺,慘叫不絕的悽慘畫面。
北海有關鴻鈞的幻象遠去,變成了另一個少年。
他渾身浴血,狼狽地滾到雪地裡,又抓著雪,撐著一把劍,踉蹌地從地上站起來,他渾身是傷,說一句話就能扯動傷口,但咳個不停,他冷冽地盯著前方執劍的少女,說:“滾開。”
少女看著他,淡道:“你追了一路,又是何必呢?”
楊嬋聽到這個冷淡的聲音忽然激動起來,她拍了拍哪吒的肩膀,說:“是祖母!”
哪吒點點頭,繼續看向玄女對面的少年。
“何必?”那個少年伸出手,就著滿嘴的血腥氣,固執地說,“我要帶他回崑崙。”
“他生而為魔,會將分明的三界混淆,本身就不該存在,理當抹滅。”
“有因才會有果,”少年怒道,“沒有人是生來就有罪的!”
玄女看著他,冰冷的面目流露出憐憫的神情,她搖了搖頭,嘆道:“玉清,你是盤古之後,鴻鈞之子,不要再執迷不悟,自毀前途。”
這位名玉清的少年在聽到“鴻鈞”二字後,僵了僵,然後死死抓住劍,沉吟許久,喃喃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