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說到這裡,不由輕嘆一聲,隨後又壓低聲音:“要說最慘的還是當初被分了田地的百姓,本來得了土地,是天大的好事,誰知道辛苦耕種不過幾年,大明寺捲土重來,非但將土地奪走,還將百姓家中奪得乾淨,說是這幾年侵佔大明寺田畝的賠償。”
“先生啊,小的看你也不是尋常人家,去了大明寺,一旦被那惡僧盯上,少則丟了金銀,重則丟了性命,亂世之下,縱然先生家裡人找來,也沒任何辦法啊。”
店小二說完,看了看左右,確認沒人聽到自己的話,告辭離開。
李驚蟬看向寇仲、徐子陵:“吃好了嗎?”
二人點了點頭。
李驚蟬起身,眺望不遠處的大明寺,淡淡的道:“走吧。”
寇仲、徐子陵跟在他身後,直奔大明寺,二人意識到李驚蟬極可能是準備對大明寺做些什麼。
只是寇仲和徐子陵沒想到的是李驚蟬並未帶著他們進入大明寺當中,而是來到大明寺外圍,這裡田畝交錯,阡陌縱橫,莊稼長勢喜人。
按道理,這樣的莊稼,百姓本該高興,可在田裡耕種勞作的百姓面容苦澀,身體消瘦,一幅苦不堪言的景象。
李驚蟬沒有去詢問這些百姓任何問題。
在田野四周,都有大明寺的和尚在盯著,田畝裡面的百姓但凡說了不該說的話,只怕活命都做不到。
李驚蟬帶著寇仲、徐子陵直接來到附近的村子裡。
這裡的孩童不多,少數幾個也都是皮包骨頭,比起在揚州城偷雞摸狗的寇仲、徐子陵還要悽慘。
李驚蟬扣向其中一戶人家門扉。
片刻後,一名婦人小心翼翼的將房門開啟一條縫。
“你們有什麼事?”
婦人身軀佝僂,肌膚粗糙黝黑,眼神膽怯。
“我們路過此地,有些口渴,想要討碗水喝。”
“哦,你們稍等一下。”
婦人關上門扉,不多時,便取來三碗水,三個碗都是破的,寇仲和徐子陵接過後道謝,一飲而盡。
水並不好喝,李驚蟬喝完後將碗還給婦人,又給了十文錢。
婦人神色驚懼的不停擺手。
“幾碗水而已,真的不用,真的不用。”
李驚蟬卻道:“對大姐來說只是幾碗水,但對飢渴的我們來說,卻是至關重要,價值千金,十分錢而已,是我們佔便宜了。”
李驚蟬將十文錢塞入婦人手中。
婦人不好意思的收下,她還有孩子,單純靠地裡勞作連飽腹都做不到,何況是掙錢。
有了這看似很少的十文錢,卻可以做很多事情。
“謝謝。”
婦人躬身道謝,她雖然不識文字,卻也想的明白這是李驚蟬在藉故幫她。
“何家娘子,你手裡拿的什麼?”
“去年地租你們家還欠著一部分,如今有了錢,難道不拿來還地租嗎?”
驀的,一名和尚的大嗓門響徹耳畔,婦人渾身一顫,手裡的錢都沒有拿住,盡數掉在地上。
和尚肥頭大耳,膀大腰圓,邁著八字步,快步趕至,將十文錢撿起,塞入袖中,打量了一眼李驚蟬三人,又看向婦人。
“何家娘子,你們家地租拖欠了大半年,這十文錢暫當利息,本金還是要還的,快些啊,不要等到今年又要欠下去,你再這樣欠下去,我就只能將你賣給怡紅院了。雖說你長得一般,但收拾收拾,還能賣點錢的。”
胖和尚每說一個字,婦人就顫抖一下,當胖和尚說完,婦人就只能倚靠著門柱,失去了所有力氣,剛剛得到李驚蟬十文錢的欣喜激動也在一瞬間從她眼中消散。
“喂!”
“你這和尚,出家人慈悲為懷,她家都窮成這樣,你竟然還要這樣逼迫她,你是出家人嗎?”
徐子陵瞪著胖和尚,神色憤怒。
李驚蟬看了他一眼,徐子陵本質不壞,他的問題從來不是為人善良與否的問題,而是在出世與入世之間搖擺不定,以至於自己都變得虛偽,同時連累寇仲。
若面對胖和尚的壓榨,徐子陵半點想法都沒有,那反倒不是徐子陵了。
胖和尚輕哼一聲,他看徐子陵穿著破爛,並未放在心上。
“你這半大少年,知道什麼?”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他們家拖欠地租,貧僧收錢又有何錯?”
“我佛如來慈悲為懷不假,但佛祖渡人,也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