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極垂下眼,看著那直挺挺地挺著腰桿站在自己的胸膛與牆壁之間的人——意識到在這麼沉默下去,大概天都亮了他們也對不上一句詞,索性率先開口打破僵局:“方才與青玄說的事,你聽見了?”
“……”花眠猶豫了下,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一點點。”
就好像今天除了這三個字別的詞兒都不會念了似的。
“聽到多少?”男人嗓音低沉。
聽到花眠耳朵裡便顯得有點點兇,她猶豫了下咬咬下唇:“……說、說是準備打個新劍鞘?”
“因為帝位之爭就在下月十五剛過,在那之前,若尋不得無歸劍鞘,我便要被視作自動失去角逐帝位資格,”玄極停頓了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非要長篇大論同她解釋這些,“汐族領地雪狼湖還有最後一塊無歸劍同質的千年玄鐵,可供臨時打造劍鞘……只能先解決這燃眉之急,無歸劍鞘,待一切塵埃落定,我再重新尋找。”
嗯。
所以,果然還是,要用新的劍鞘了。
之前還在哄人說什麼“無歸劍鞘獨一無二”的……
轉個頭就——
就——
噯。
花眠聞言,先是心虛一般下意識地看了玄極背後的無歸劍一眼,腦補了無歸劍魂那個刻薄鬼插著腰惡聲惡氣地戳著她的腦袋幸災樂禍說什麼“我就說了男人不可靠”這樣的話……連帶著腦袋還真有點疼,她嘟囔著什麼抬起手揉揉太陽穴。
玄極:“怎麼?”
花眠揉腦袋的動作一頓,隨後垂下眼,又抬起手,將耳邊的發別至耳後,倔強地擰開臉:“有新的就用新的好了,舊的也別找了,費那個勁幹嘛?”
玄極:“……”
差點忘記了。
眼前的人雖然是個兔子似的柔軟性格……
但是兔子急了也咬人,這麼軟綿綿一句輕描淡寫的話,聽著好像沒怎麼,仔細一品話語之中那怨念十足的味兒,也能活生生把人氣的想扶著牆喘一口大氣。
“無歸劍鞘,天下獨一無二。”玄極深呼吸一口氣,語氣也變得強硬了些,“當年劍鞘被汐族海獸生生啃了一口,劍鞘之上已見裂痕,也算不得什麼貴重物件,只是常年伴我左右,已用得順手,就連裂痕觸感也成習慣之一……”
玄極停頓了下,而後似賭氣般淡道:“新的,用不慣。”
玄極語落,沒想到他這會兒沒有好脾氣,反而不知道哪裡觸動了她的點,擰過頭不肯看他的人腦袋轉了回來,認真地看了他一眼。
花眠:“說這做什麼?”
玄極:“此舉逼於無奈,並非我說話不算話,之前說的關於劍鞘之事只是哄你開心。”
花眠下意識道:“……你不用哄我開心啊。”
玄極看了她一眼,花眠臉紅了一下,發現自己好像笨得鬼來了,就這麼被他輕而易舉地饒了進去……想了想,花眠一臉尷尬,又問:“什麼時候走?”
玄極答:“下月滿月,通往諸夏傳送門開。”
花眠踮了踮腳,又問:“還回來嗎?”
玄極答:“待登基諸夏大陸帝位,鎮壓狐族蠢蠢欲動蛇鼠之輩,便返回現世,繼續尋找無歸劍鞘。”
花眠聞言,聽出他話語之中要回來找劍鞘的話並非只是說說而已,心中微愣,有些感動;同時又覺得心口堵得慌,氣自己懦弱,什麼也不敢說,也沒有放下這邊的勇氣不管不顧跟他走,不上不下的,偏偏吃著碗裡的還惦記著鍋裡的,一點不願意他提起“重新打造劍鞘”這件事哪怕一個字……
喔,對了。
還有那個跟隨著新劍鞘而來的汐族女祭祀。
怎麼能那麼可恨呢?
來了個新劍鞘擠走她的位置也就算了,還要捆綁買賣買一贈一!
那個青玄,不是說那個女祭祀是什麼一等一的美人嗎,哪有一等一的美人這麼眼巴巴地湊上前惦記別人家的主人的……就因為他年輕高大英俊多金是人族領袖即將登基為皇這麼些身外之物?
……膚、膚淺!
想到這,花眠皺眉抬起手,有些煩躁地揉了揉耳朵,將白嫩的耳垂揉得有些偏紅,最終嘆了口氣:“你的事,你自己決定就好,劍鞘也是,那個什麼什麼女祭祀也是……”
汐族女祭祀?
她連這個都聽見了?
玄極垂下眼,看著面前貼牆站著的人,稍稍壓下了腰,不順著她的話被她牽著鼻子走,只是反問:“這什麼語氣,莫不是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