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指一算, 距離玄極要離開的時間大概還有二十來天。
而作為新晉網紅,玄極最近的龍套費那可是水漲船高——雪停之後又給劇組演了兩次副將,緊接著稍微盤算了下剩下的錢夠自己這剩下的日子用了, 玄極便又回覆了那種古人思想, 不願再拋頭露面。
任憑導演怎麼勸說, 也不肯再繼續演, 談另外的合作,也一律讓花眠推掉。
戲不用拍了, 這會兒劍鞘也不用找了,他整個人都閒了下來, 當真像是他之前承諾的那樣, 要守著花眠至最後一秒——這個承諾的完成度, 高達……呃, 百分之百。
具體表現為:花眠走到哪, 玄極跟到哪。
這番舉動真是要了人老命,除了花眠被弄得整天魂不守舍之外, 整個美術工作室的人都知道玄極了,看見他天天跟條狼尾巴似的跟在花眠屁股後面,都會善意調侃:“喲, 姐弟感情真好。”
對此, 花眠哭笑不得。
玄極依然黏糊她,黏糊得很緊。
比如這一天。
花眠正坐在道具車裡, 一邊看韓劇一邊糊道具大劍——這把大劍原本是要給新的配角神獸用的, 畫好了圖紙交給道具師傅, 結果用3D列印弄完,寄過來的東西拆開快遞已經被暴力運輸得根本不敢看……
本來就是急著要,明天就要上戲的東西,花眠只能連夜搶救。
這讓花眠很暴躁。
而整個H市都知道,哆啦A夢是很好說話的,但是哆啦A夢也有不好說的時候——那就是一切涉及道具製作的時候,她會變成暗黑版哆啦A夢……需人們敬而遠之。
於是此時此刻,在花眠埋頭剪剪糊糊時,道具車方圓幾百米內識相得連只蒼蠅都沒有,只有玄極抱著手臂坐在一旁,什麼也不幹,就光盯著花眠——看著她的手或者拿起剪刀咔嚓咔嚓剪東西,或者拿起漿糊,又或者抓起噴漆搖晃一下,忙碌又有序的模樣……
側臉,車內昏暗光線下,那長而濃密的睫毛在她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十分可愛的模樣,她自己大概不知道。
玄極看久了,終於偶爾忍不住搭話:“做得完不?”
花眠頭也不抬:“你別吵我,我就做得完。”
玄極:“……”
認真做事時固然可愛,但是認真過頭就有些六親不認、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樣也很欠揍。
男人將無歸劍隨便放下,不著痕跡蹭到她的身邊,此時花眠身邊手機裡韓劇感人的BGM大作,玄極先是被嚇了一跳,目光移過去,看見螢幕裡,那個畫面告訴他叫“電勢鋸”的東西里,男角哭泣著,從口袋裡掏出個小小的戒指,套到了躺在雪地中央緊緊閉著眼睛的女主手上……
玄極:“他們在做什麼?”
花眠忙中抽空抬起頭看了眼手機:“男主在給女主求婚,我們這的習俗,提親就得有個鑽石戒指,意思就是跟全世界宣佈,這姑娘我預定了你們誰也不許搶……雖然這會兒女主好像已經掛了。”
玄極問:“掛了?”
花眠冷酷無情答:“就是死了,這部韓劇充分說明一件事:你們男人就喜歡幹脫褲子放屁的事,早幹嘛去了?”
玄極:“……”
玄極擰過頭看了眼身邊小姑娘那張面癱的側臉——她只有在幹活的時候,才會顯得特別與眾不同,完全不在意自己說話的語氣以及說話的物件,也不磕磕巴巴了,就跟精神分裂似的瞬間變成不容反駁的女王。
玄極:“鑽石戒指很貴嗎?”
花眠:“貴。”
玄極下意識想掏懷裡的口袋,這時候聽見花眠頭也不抬道:“你那點龍套錢就夠買個戒托兒,別想了……想來那汐族女祭祀也看不上個光禿禿的圈兒。”
“……”玄極將手縮了回來,有些抱怨似的嘟囔道,“都說了不娶她,你怎還在提這茬事?”
花眠:“那你要戒指做什麼,難不成還有別的姑娘讓你惦記?”
花眠擰過頭看了眼玄極,微微蹙眉,質問。
然後。
不經意地對視上了男人的目光。
大腦放空了三四秒——
花眠:“……”
猛地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瞬間從“黑暗哆啦A夢”狀態清醒過來,花眠眉頭鬆開,一張臉由白轉紅再轉青,她結結巴巴地道歉,認真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剪刀——
恨不得想捅死自己一了百了。
她怎麼能這麼跟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