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一定是願意的。
她……
都哲雙膝一軟跪倒在地,感受到了流逝的生機,眼中似湧出了淚意,在這一刻他好像突然明白了賽雅最後那一句話所吐露的意思,可是他再也沒有機會去後了。
血流如注,生機消散,都哲睜著眼倒在了將臺之上,死在了白修筠的腳邊。
“敵將已死——!”
“殺——!”
震天的喊殺聲響起,卑恩斯蹭的一下站直了身來,望向那瞬間陷入混亂,如群龍無首的烏桓臉色劇變,轉頭與越於其對視了一眼,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撤軍斷了後援。
宗延黎的兵馬撕開了烏桓軍陣,踏過了滿地的屍骨,她也終於走到了白修筠的面前。
那被長戟刺穿身軀的白修筠早已沒了呼吸,兩柄長戟從後方左右兩側肋骨刺入,呈交叉狀將其整個人託舉著,也就導致至死之際,白修筠依舊是站著死的。
置之死地而後快,與敵軍將首同歸於盡。
多麼熟悉啊……
宗延黎站在白修筠面前,緩緩伸手扶正了他歪著的頭,手指移動一點點為他擦去臉上髒汙的血漬,輕聲喚他:“小白。”
白修筠緊閉雙眸再無絲毫聲息,宗延黎終於感受到了那如暴風般席捲而來的情緒,是何等的痛徹心扉,昔日新兵營同帳之中,那個瘦小的少年是她重生而來睜眼所見的第一人。
而今……
宗延黎近前一步,雙手捧著白修筠的腦袋,低頭以額頭抵住了他的腦袋,似乎逐漸感受到了他身體裡緩慢消逝的餘溫。
“把他剁碎了餵狗!”宗延黎直起身來,垂眼盯著那亡於白修筠腳邊的都哲,口中話語森冷而充滿洩憤的情緒。
“帶小白回去。”宗延黎轉身看著眼前兵戈未歇的戰局,提起刀劍跳入戰局之中,蒙奇欲要開口卻被裴良拉住了,衝著他搖了搖頭任由宗延黎入戰場廝殺。
這一場戰事以烏桓全軍覆沒為終章。
宗延黎最後親自為白修筠蓋上了棺木,她太明白了,當時的戰局之中,若白修筠掙開束縛不行同歸於盡之策,而是設法出逃,那麼宗延黎為接應他勢必會被闞石所傷,甚至可能一死一生。
若一定有個人要死。
白修筠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自己。
他為求死而去,也為殺都哲而去,一命換一命,他相信宗延黎看到他求死之志,一定會助他。
宗延黎自步高軒口中得知白修筠與他策應,等的就是這個逃脫的時機,但是步高軒卻並不知道白修筠逃脫為的不是脫險,而是要以命相博,他以如此決然之態反身殺入敵軍軍陣,殺至都哲面前。
與敵軍將首同歸於盡。
在這一刻的白修筠,與前世同樣殺入戰局的白修筠重疊,他從來都不是弱小的,他的偉大不遜色於任何人。
“將軍,殘局收拾的差不多了。”龍飛光掀開營帳入內,看著宗延黎抿唇道:“並未搜尋到越於其的蹤跡,想必此人已經潛逃回魯軍之中了。”
“好。”宗延黎垂眼斂下眼眸之中情緒,站起身來道:“傳信回烏桓,將都哲所為,賽雅公主之死公之於眾。”
“命烏桓即刻受降,若膽敢再立新王……”宗延黎眼中似有戾色橫生,冷聲道:“本將軍即刻發兵,不屠盡烏桓之眾絕不回頭!”
龍飛光當即垂首應下,剛要轉身下去的時候又頓住道:“白將軍的屍首已運送回鄉,其家中未有親人,以託付村中長輩代為下葬,與他的阿嬤藏在一處,也算是……團聚了。”
宗延黎張了張口,啞聲應下:“好。”
烏桓全軍覆沒,魯國再無幫手,宗延黎沒有太多的時間去為戰死的兄弟悲傷,轉頭便要繼續緊鑼密鼓的準備戰事。
卑恩斯這隻老狐狸行事謹慎,眼見宗延黎勢頭正盛便退回了西桐關避戰不出,顯然是打算暫避鋒芒。
冬月悄然而至,烏桓也在大雪落下之日送來了降書,一同送來的竟還有一對頭顱,那赫然便是賽雅與都哲一雙兒的項上人頭,也是當下烏桓僅存的王室血脈。
這些老僕為求自保,竟自以為是的弒殺幼主,奉其頭顱來宗延黎面前表忠心。
“全殺了!”宗延黎只看了一眼那血淋淋的人頭便再難多看一眼,她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情,她為賽雅感到可悲,為她感到不值,也為整個烏桓感到可笑。
宗延黎忽然想著,若當初她告知其自己亦是身為女子,可能令其多一份為帝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