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恩斯並不是不信任耿巍,而是不想再做出無謂的犧牲,故而對耿巍提出的提議並未第一時間同意,而是打算再觀望觀望。
以卑恩斯之見,宗延黎當下兵力已經被消耗了許多,只需拉長戰線再行消耗,打持久戰,宗延黎未必還能再抵擋,若是分散兵力繞至坡阜關形成合圍,萬一被宗延黎勘破而逐個擊破就糟糕了。
耿巍也並未強求,他只是說出了自己的意見,當下戰局而言齊國兵馬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實在有些不夠話語權的。
軍帳之中,宗延黎端坐在桌案邊,正在寫著此番軍報情況。
“將軍。”陸沛白入內的時候宗延黎正好收筆停下,抬眼看向陸沛白道:“坐,傷勢如何?”
“已無大礙了,多謝將軍關懷。”陸沛白微微低頭應著,她原本還擔心,因著自己負傷宗延黎為自己治傷,如此坦誠相見了之後,她在面對宗延黎的時候會太過尷尬之類的。
結果現在發現完全是多想了,她的這位主將一心都在戰局之上,對待自己根本沒有對待男女之間的那等隔閡。
這不眼瞧著傷勢剛好就送上來了無數的軍務,得聞齊國來了位領軍的老將軍,這又給自己叫來了。
陸沛白默默在旁坐下,就聽宗延黎提及耿巍此人。
“我對此人不太熟悉。”陸沛白思索片刻說道:“齊國之中早已經是世家獨大的局面,如耿老將軍這等一生戎馬的老將軍,得了封號的殊榮,收回了兵權之後便是無人問津了。”
“不是誰都能坐上至高之位,能永遠掌控兵權。”
“君王的輪替,也是一種洗禮。”
陸沛白這話語之中似是含著幾分深意,或許是在提醒宗延黎,新帝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培養自己人,這是每一位領導者的天性。
耿巍不厲害嗎?
他很厲害。
但是又有什麼用呢?
常年在外領兵作戰,家中妻兒離散,最後家不成家的軍戶們大有人在,耿巍出身普通,並非世家權貴,家中世代皆是軍戶,與宗延黎的出身可以說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家中功勳是父輩祖輩積累下來,從而逐漸培養了不少親兵護軍,但是齊國多戰事也就罷了,皇權紛爭總是免不了徒增許多犧牲品。
“新帝繼位之後,閔家獨掌兵權。”陸沛白微微抿唇說道:“若不是此番齊國遇上這等危難,恐怕旁人都不知耿巍是誰。”
“……”宗延黎略顯沉默,輕輕嘆了口氣將耿巍此番受命領軍而來的事情告知,其帳下皆是年過半百的老將,老弱病殘盡數赴戰。
陸沛白略微頷首點頭應著:“我已是聽說了,齊國能準允這等局面出現,也確實是出乎意料。”
宗延黎擰著眉說道:“此事多多注意,這位耿老將軍也望明溪先生暗中瞭解一二。”
陸沛白點頭應下,表示自己會找機會去查檢視。
自初秋到深秋,宗延黎與卑恩斯交手數次,闞石出戰次數也不少,二人在戰場之上打的兇狠萬分,卻又在冬至那日共同坐在了酒肆之中溫酒話英雄。
宗延黎好像已是習慣了闞石的誇誇其談,在北地又一次落下初雪的時候。
闞石喝了一壺熱酒,提起了刀劍站在酒肆門前為宗延黎舞刀,他那舞刀之勢氣吞山河,每一招每一式竟都讓宗延黎無比熟悉,她微微坐直了身軀,這才發現闞石所舞的刀式竟是自己所學。
“好!!!”
“太好了!英雄再來!”
“……”
那酒肆之中喝酒的男兒們被闞石舞刀所吸引,紛紛高聲為其喝彩。
闞石吐出一口濁氣,目光清亮的看向宗延黎笑道:“如何?”
宗延黎彎眉笑了笑道:“學了三分像罷了。”
闞石對宗延黎這萬分打擊的話語一點也不意外,仰天大笑起來說道:“與你交手的多了,我日夜琢磨如何打敗你,可沒少下功夫!”
“我也一樣。”宗延黎平靜的笑了笑,兩人似乎在這一刻同樣在期待著下一次的交戰,這種矛盾的一邊想要與之交戰分出勝負,一邊與其惺惺相惜的感情讓人甚是糾結。
“初雪已至,又是一年冬日。”都哲望著外頭飄落的小雪,似乎感受到了緊迫感。
“北地的冬天總是來的這樣早。”宗延黎摸著杯中溫酒,抬手仰頭一飲而盡。
“我帶你獵鹿去。”闞石忽而來了興致,興沖沖的對著宗延黎道:“冬日裡用鹿皮做一副手套很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