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節到來。
這是大乾一統天下,真正意義上的新年,舉國歡慶。
但是在年節宮宴之上卻出了一件大事,文親王入宮朝賀,封地之中卻有人上京檢舉,文親王私販細鹽,鑄鐵於封地之中,從中搜出鐵器上萬,引得皇帝震怒。
“所以文親王真的販私鹽,鑄鐵器了嗎?”宗延光赫聽聞文親王入獄,連年正月十五都沒過完,就已經賜死了大為震驚。
“是與不是已經不重要了。”宗延黎藉此好好給宗延光赫上了一課,什麼叫帝王之威。
唯一能知曉的便是,當年的賀嘉榮確確實實,秘密送了一封信去烏桓。
至此一切好像都串聯了起來,烏桓為何會突然倒戈,賽雅之死的真正原因,賀嘉榮從來不無辜,一封信便可引動全域性。
宗延黎也三十八歲了。
她依舊在繼續前行,年節過後,文親王之事落幕。
宗延黎提出養兵之法,與工部、兵部達成一致,開始了進一步的改良軍械兵器。
同時,土地進入了重新規劃之中,戶部提出以田養民之策,開始了劃分良田,興修水利鋪設道路。
平親王上奏,商人進入了大乾境內,逐漸推崇皇商的誕生,以此充盈國庫。
禮部提議興修學府,容納學子,為國家選進士學子,無數學子聞風而動。
整個大乾進入了前所未有的發展之中,宗延黎便在這樣的大環境之下,為大乾招兵買馬,若遇上暴民、殺徒、賊寇作亂鬧事之時,便帶著兄弟們出去溜達溜達,也算是讓久封的長刀見見血。
年復一年,日復一日。
她親眼得見邊境築起的長堤,疊高的城牆之上站著大乾精良的將士。
又得見那良田之中麥碩累累,趕著牛車的百姓拉著滿車的糧食喜氣盈盈,街道之上奔走的孩童再不是赤腳布衣,十年守國終得見國泰民安。
“父親!”宗延黎立於校場之上,手中的狼闕長刀脫手飛出,沉重的插進了沙地之中,那匆忙跑過來的少年臉上神色略帶驚慌,似在暗惱自己沒收住力氣。
“無妨……”宗延黎已是華髮增生兩鬢斑白,粗糙的手佈滿了皺紋。
將軍遲暮,力不從心。
她抬眼看向宗延昊焱,站在她面前的孩子,已足足比她高出了一個頭,身形修長力量蓬勃,那雙眼一如昔日的宗延黎一模一樣。
這十年間,宗延黎將兩個孩子帶在身邊親自教導,宗延光赫志在從武,拼殺在前毫無懼色,力戰群雄亦不遜色,唯一不足之處便是顧前而忘後,為將尚可卻不足以統領全軍。
心善而純良,多愁也善感。
說到底就是遇到小事尚可處置,但是遇到大事卻難以把控全域性,感情用事是為將帥之大忌,卻也勝在忠心耿耿,一心報國。
宗延昊焱心思機敏,卻年輕氣盛,有著少年成名的自負傲氣,這十年來宗延黎為磨礪他心性,帶著他四處為戰,雖有所改變,但是卻還是多有不足之處。
力蓋群雄,天下之中再無敵手。
他該是自傲的。
在這盛世之下倒是並無什麼,但……
“為父老了。”宗延黎自知自己恐怕再撐不到下一個十年,傾盡心血教養子嗣,亦是憂心盛世之下多芻狗,這樣的安寧又能持續幾個十年?
若她的孩子學不會定性,日後必定會吃大虧,一如前世自負自傲的她一般……
宗延黎深深嘆了口氣,或許這便是他該走之路。
冬月霜雪愈發深重。
“父親有何舊疾,為何久治不見好?”那屋外宗延昊焱和宗延光赫兩兄弟語調急切滿是憂愁。
“去請蕭伯伯了嗎?”
“……已經在路上了。”
“蕭伯伯來了就好了,再等等。”
細碎的說話聲鑽入耳中,宗延黎卻覺得自己聽的不清明,嗡嗡的頭疼像是將她拉到了昔日兇狠的戰場之上,是初次為戰鬥將,怒斬三員大將的痛快恣意。
還是深陷敵軍軍陣之中,石破天捨命相護送她出陣的悲壯心痛?
又或者是踏破敵國皇城,斬國君頭顱的冷漠。
守國為將,敗軍勝戰。
公孫先生可還記得我們的來世之約?
勝敗未明,羅成仁與她到底未能決一死戰。
……太多人了。
她這漫長的一生,為敵也好,為友也好,那孤守一城的鄔太師,那明知將死依舊歸國的袁橫,亦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