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瑞琪兒輕聲問:“艾麗是不是覺得很糟糕啊,路易斯?她是不是有些情緒低落呢?”
路易斯回答說:“不是的,她挺鎮靜的。我們睡覺吧,瑞琪兒,好嗎?”
那天夜裡,當路易斯一家睡熟時,查德卻醒著躺在自家的床上。夜裡又下了一場大霜凍,第二天早上起風了,把樹上那些棕黃的枯葉都給吹掉了。
風聲驚醒了路易斯,他迷迷糊糊睡眼矇矓地支起胳膊,聽到樓梯上又傳來了慢慢的拖沓的腳步聲。帕斯科又回來了,路易斯想,距那時才只過去了兩個月。門開啟時,他會看到一副可怕的腐屍的樣子:運動短褲上長滿了黴,身上的肉全都已經爛掉,只剩下骨頭的大洞,大腦也已腐爛變壞像漿糊一樣。只有那雙眼睛還充滿了活力,亮閃閃的。帕斯科這次可能不會再說話了,他的聲帶肯定也爛掉了,不能再發出聲音來了。但是他的眼睛,那雙眼睛會示意路易斯跟著他去的。
“不。”路易斯吸了口氣說,腳步聲消失了。
路易斯下了床,走到門口,拉開門,嘴唇後撤,帶著一副驚恐的苦相,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帕斯科會在那兒的,會舉著雙臂,像個死去很久的售票員在招呼乘客。
根本沒有這些事,正如查德所說的。門廊裡空蕩蕩的,靜悄悄的。只有風聲。路易斯走回床頭,又睡了。
二十一
第二天,路易斯給急救中心的特護室打了個電話,回話說諾爾瑪的情況仍處於危險期,心臟病突發後的24小時內需要進行標準的醫療診治。不過路易斯還是從給諾爾瑪看病的大夫那兒得到了一個令人欣慰的訊息,那個大夫說:“我可不會認為這是個小小的心肌梗塞,不是嚇唬你,克利德大夫,她確實欠你很多,你救了她一條命。”
那個週末,路易斯本能地買了一束鮮花,到醫院去看望諾爾瑪,發現她已被移到樓下的一個半私人性質的看護室裡了,這是個好兆頭。查德正陪著諾爾瑪呢。
看到鮮花,諾爾瑪驚喜地叫了起來,催著護士拿花瓶來,然後支使查德裝上水,按照她的意圖擺好,放在了床頭的櫃子上。
查德折騰了三次擺弄好花後乾巴巴地說:“這是老太太有史以來感覺最好的一天。”
諾爾瑪說:“別耍聰明瞭。”
“是,夫人。”查德開玩笑地說道。
最後,諾爾瑪帶著一絲感人真摯的神色看著路易斯說:“我要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查德說是你救了我的命。”
路易斯不好意思地說:“查德言過其實了。”
查德眯著眼睛看著路易斯,幾乎要笑起來了似地說:“沒太誇張,我查德可不說謊。路易斯,難道你媽媽沒告訴過你不要拒絕感謝之詞嗎?”
諾爾瑪沒說什麼,至少路易斯記不起來了,但他記得諾爾瑪說了些關於過分謙虛就是驕傲的話。
路易斯說:“諾爾瑪,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願意並高興做的。”
諾爾瑪說:“你真是個好人,你帶我的老頭子去外邊什麼地方,讓他給你買瓶啤酒喝。我又有點覺得犯困了,而我好像怎麼也趕不走他。”
查德欣然站起身說:“太好了!我去,我去。快走,路易斯,趁她還沒改變主意,咱們快走。”
感恩節的前一週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11月22日又下了一場4英寸厚的雪,但感恩節的前一天天空晴朗碧藍無雲,天氣有點冷。路易斯開車送家人去班格國際機場,瑞琪兒要帶孩子們回芝加哥看望她的父母。瑞琪兒從一個月前跟路易斯談論回家的事到現在已經不下20遍地說這些話了:“路易斯,這樣不對,我覺得感恩節時你一個人在我們的房子裡來回轉悠不是那麼回事,本來這是個家人團聚的節日。”
路易斯把蓋基從一個胳膊倒到另一隻胳膊上,兒子瞪著大眼睛,穿著風雪大衣,像個大男孩。艾麗站在一個大窗戶前,看一架空軍的直升飛機在起飛。
路易斯說:“我不會獨自一人邊喝啤酒邊哭的。查德和諾爾瑪要請我去吃有花色配菜的火雞呢。老天,我怎麼像個罪人似的。我從來也不喜歡這種大型的節假日聚會。我會下午3點開始喝酒看足球賽,7點睡覺,第二天會覺得腦子裡一片亂哄哄的。我就是不喜歡給你和孩子們送行,看你們走,我擔心。”
瑞琪兒說:“我沒事,坐一等艙,我覺得像個公主一樣了。蓋基在從羅甘到歐亥爾這段飛行中會睡上一覺。”
路易斯說:“你想的美吧。”然後兩個人都大笑起來。
廣播裡叫到了瑞琪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