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用桔子汁喝下了兩片阿司匹林,他正要走回廚房時,電話響了。
路易斯沒有馬上去接,而是轉過身來看著電話,感覺自己反應遲鈍,頭腦愚蠢,像某個遊戲中的一個大傻瓜。
別接電話,你並不想接電話,因為那是壞訊息,那條線會把你引到角落引進黑暗,我想你不想看到那條線的另一端上是什麼吧,路易斯。我真的以為你不想,那就別接電話,快跑吧,現在就跑吧,汽車就在車庫裡,快鑽進車裡,開車跑吧,但別接電話……
路易斯腦子裡不斷地響著這個聲音。他走過房間,拿起電話,另一隻手放在乾燥器上,電話是戈爾德曼先生打來的,就在他說了一聲“喂”以後,路易斯看到了廚房裡的腳印,小小的泥腳印,他的心彷彿被凍凝在胸膛裡了,他相信自己能覺察到自己的眼睛突出,眼珠像要從眼窩裡掉出來了一樣。他相信要是他那時照鏡子的話,一定會在鏡子中看到一個17世紀的瘋人院裡的瘋子的模樣。那些腳印是蓋基的,蓋基來過這兒了,他在晚上的時候來過這兒了。那他現在在哪兒呢?
“我是戈爾德曼,路易斯——路易斯?你在聽著嗎?喂?”
“喂,戈爾德曼。”路易斯回答。他已經知道戈爾德曼要說什麼了。他明白了那藍色的小汽車為什麼在那兒。他一切都明白了。這條線——這條線將把他引進黑暗,他現在正沿著這線迅速移動著呢,啊,要是他能在看到線的另一端是什麼之前撒手該有多好啊!但是這是他的線,是他自己做的。
“有一刻我還以為電話被切斷了呢。”戈爾德曼說。
“不是,電話從我手中掉出來了。”路易斯說。他的聲音很平靜。
“昨晚瑞琪兒回到家了嗎?”
“噢,回來了。”路易斯說。他想到了那輛藍色的汽車,丘吉趴在上面,車是那麼安靜。路易斯的眼睛在地板上搜尋著泥腳。印。
“我應該跟她談談,”戈爾德曼說,“現在就談談,是有關艾麗的。”
“艾麗?艾麗怎麼了?”
“我真的認為瑞琪兒——”
“瑞琪兒現在不在家,”路易斯聲音刺耳地說,“她去商店買”麵包和牛奶去了,艾麗怎麼了?說呀,戈爾德曼!”
“我們不得不把她送進醫院了。”戈爾德曼不情願地說,“她做了個噩夢,也可能是一串噩夢。她有些歇斯底里,恢復不過來。她——”
“他們給她服鎮靜劑了嗎?”
“什麼?”
“鎮靜劑,”路易斯急躁地說,“他們給她服鎮靜劑了嗎?”
“服了,噢,服了,他們給她吃了一個藥片,後來她就睡著了。”
“她說什麼了嗎?什麼使得她這麼害怕?”路易斯緊緊地抓著白色話筒問。
戈爾德曼終於說道:“這事也把她姥姥嚇壞了,艾麗在她大哭之前說了很多,但她哭起來後有些話就讓人聽不懂了。她姥姥自己也幾乎——你知道的。”
“艾麗說什麼了?”
“她說渥茲恐怖大帝殺死了她媽媽,但願她沒這麼說就好了。她說——她說渥茲恐怖大帝了。這是我們的另一個女兒賽爾達過去常說的,路易斯,相信我,我說我本想問問瑞琪兒這件事的,你和她給艾麗講了多少關於賽爾達的事?你們對她說過賽爾達是怎麼死的嗎?”
路易斯閉上了眼睛,世界彷彿在他的腳下輕輕轉動起來。戈爾德曼的聲音好像從濃霧中傳來。
查德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你可能聽到聲音,就像人的聲音一樣,不過這只是阿比鳥在向南方遷移時發出的叫聲,這些聲音傳得很遠。
“路易斯,你在聽嗎?”
“她會好嗎?”路易斯問。他覺得自己的聲音好像很遙遠似的,“艾麗會好起來嗎?你問醫生給艾麗的預測了嗎?”
“醫生說是對葬禮過後的反應,是延期性休克。”戈爾德曼說,“我自己的私人醫生來給看的,他說艾麗有些發燒,今天下午能醒過來,醒來後她也許會什麼都不記得了,但是我認為瑞琪兒該回來。路易斯,我也很害怕,我想你也應該回來。”
路易斯沒有回答,詹姆士王說上帝的眼睛在盯著麻雀,而路易斯只不過是個凡人,他的眼睛在盯著那些泥腳印。
“路易斯,蓋基已經死了。”戈爾德曼在說,“我知道這有多麼難以接受,對於你和瑞琪兒都是,但是你們的女兒還活著,而且她需要你們。”
是的,我接受這說法,戈爾德曼,你可能是個愚蠢的老傢伙,但也許1965年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