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聲嘩啦一響。
落湯雞般的男人終於站在了地面,他腳下的土地迅速被水浸溼,與此同時,還有猩紅的血如珠串自他手中滾落。
短短几十秒,他的左手已經被血染紅,可他卻還困在夢中一般回不過神,兩眼保持著怔忪的狀態,依舊直直看著葉空——也或許他什麼都沒看,只是單純的陷入了空白之中。
許久的寂靜。
夜空裡的流雲已經變幻過形狀。
而少女任由自己的手被他僵硬地拉著,另一隻手則把刀上的血用力甩了兩下。
期間她的眼神堪稱無聊的注視著秦見白,見他還沒反應,就又開始玩她的刀。
剛見過血的匕首在她手指間翻飛不停,只瞧著便讓人感到膽寒。
可葉空等待秦見白回神的姿態卻可以用耐心來形容。
好一會兒之後,秦見白的瞳孔終於重新聚焦在少女臉上。
他眼中清晰的映出了少女無聊又耐心的神情。
潮溼的劇痛開始自手心傳遞到全身,但秦見白卻喊不出一聲痛。
他只是看著葉空,表情空白的問:“你在幹什麼?”
他問:“你想殺了我嗎?”
這句話甚至是不帶憤怒的,他只感到茫然,匪夷所思的茫然:“為什麼?”
“不至於。”少女很快就回答他,“我只是想在你臉上割一刀而已,你要是不擋的話,那一刀估計半個月就癒合了,頂多留點疤。”
“……”秦見白甚至懷疑自己聽不懂人話了,“所以為什麼?”
“你不知道為什麼嗎?”
少女突然抬起眼,這一瞬如同帶有魔力的黑色玻璃球被掀開了霧濛濛的紗。
她睜著兩隻夜空般深邃寂靜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你不知道為什麼嗎?”
“……”秦見白頂住了這一瞬的心跳錯拍,保持茫然道,“我應該知道嗎?”
“……”少女無聲注視著他。
站在同一平地上,此刻的葉空分明比秦見白要矮。
可不知為何,在她的眼神裡,男人卻硬生生生出了自己正在被一個龐然大物漠然審視的感覺。
下一秒那目光便褪去了。
“不知道……那我就讓你知道。”
她抽出還被秦見白握著的手,撈起他垂在身側的手掌。
男人頓時痛得嘶嘶出聲:“你還要幹嘛?!”
他想掙脫,卻被少女用力捏住了指尖,硬生生將他的掌心攤開來。
月光照在那隻手上,掌心和指腹上都有利落深入的切口,血還在不停往外淌,只這麼一會兒時間已經在他掌心裡聚起一層猩紅。
在秦見白的忍耐中,葉空直接用手把這些血抹開,直至能看清每一道猙獰的傷口。
“我實在是沒法看著你頂著這張臉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所以你還是得戴面具……”
少女一邊注視著那些傷口,一邊自顧自的說起來:“但我又沒辦法控制自己的疑心病……”
“其實原本像我這種人是沒什麼疑心病的,直到我認識了你——為了不用看到你的臉,同時也不用老是疑心病發作,我只好給你做個標記了。”
“本來想標在下巴上,可惜你擋了一下——不過也好……”
她抬頭,用自己的手掌,印上男人滿是血和傷口的手掌,在秦見白痛苦至極的表情裡用力握緊,直至能用掌紋清晰感受到他傷口的模樣。
少女陡然露出了微笑:“以後再見到我,記得要跟我握手。”
“這樣,你就安全了。”
她鬆開他,退後一步,踩過地上那截溼淋淋的菸頭,朝宿舍樓走去。
而直到少女在院落中消失了很久,秦見白才慘白著臉,如機器人般緩緩走向了另一邊轉角。
拐過那個牆角,他垂頭,看見了靠著牆盤腿坐在地上的“記者”。
男人戴著帽子,此時仰起頭,露出半截流暢利落和他如出一轍的下頜線,然後衝他笑了笑:“喲,需要我幫你包紮嗎?”
“……”
秦見白沒有表情的看著他:“你知道她會幹什麼,所以才又臨時跟我換了過來?”
“那倒也沒有,我只是基於本能做決定而已。”男人說著還發出了一聲嘆息,“還好換過來了,要不我就不是捱上一刀,而是直接沉屍池底了。”
“……”秦見白一點都不覺得幸運,他直直盯著男人說,“你沒說過接近她會有生命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