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和懸在半空的輸液瓶,一偏頭,只見沈濯正守在床前。
晨曦落在他頭髮上,閃著細碎的寶石般的光,他逆光坐著,五官英挺深邃,臉色很臭。
沈濯頭一次見有人發燒燒暈過去,快嚇死了,醫生過來,量了血糖血壓,診斷為高燒驚厥,打了退燒藥。
“燒成這樣,自己也不知道?”
晏寧說:“我摸著不熱。”
“因為手心都是熱的,摸不出來。”
“那不能怪我。”
她額頭上搭了塊厚厚的毛巾,一動,歪了,沈濯伸手拿走,投一遍涼水,重新搭回去。
他用很輕很輕的聲音說:“病成這樣,真不讓人省心。”
聲音太輕了,輕的像一聲嘆息,裡面的情緒酸澀而飽脹。
晏寧忽然發現,四年前他說過同樣的話,連語氣也一模一樣。
原來人的記憶如此頑固,像細細的火藥繩,只要一點火星,就能噼裡啪啦地燒下去。
晏寧扯著唇衝他笑,幅度太大,嗓子疼得一個激靈,鼻子眉毛皺在一塊兒。
沈濯忽然什麼氣都消了,心也要化了,他覺得自己這一輩子都沒有剛才晏寧暈在他面前時慌亂。
他說:“先別亂動,等會兒去做幾個檢查。有沒有舒服點?”
“有。”
她連嘴唇都沒那麼幹了,瞥見床頭櫃上拆封的棉籤,猜測應該是睡著的時候,沈濯拿棉籤蘸水幫她擦過了。
躺了一會兒,沈濯喂她喝了杯水,試□□溫,燒漸漸退下來了,37度4,護士來推她去做ct。
萬幸檢查結果一切正常,醫生看過片子,說:“身體素質太差,體溫一下子升得太快,受不了就暈了。你們現在這些小年輕啊,天天熬夜,又不愛運動,年紀輕輕的身體素質還不如我們這些中老年。沒事兒,回去好好休息,住院觀察幾天。”
沈濯這才徹底放心。
天氣很好,紅日高懸,但深秋的陽光已經不再暖和,空氣中有一種明亮的寒冷,被推回病房時,晏寧透過走廊盡頭的窗戶,看見一棵光禿禿的梧桐樹。
一夜狂風,把本就搖搖欲墜的葉子吹個乾淨,枝幹依舊挺拔有力。
又到冬天了。
沈濯推著她往病房走:“一早上沒吃東西,餓不餓?”
“有一點。”
vip病房包三餐,回去後沈濯讓護士拿了點早餐過來,晏寧喉嚨疼得咽不下去東西,只能喝點白粥,沈濯敲敲裝燒麥的碟子:“別光喝粥,沒營養。”
“吃不下,”晏寧把盤子朝他那兒推了推,“你吃吧。”
沈濯知道她喉嚨疼,可是光喝點白粥,病什麼時候才能好?他想起來小妹上個男朋友哄她吃藥時候的樣子,說什麼“喝一口買一個包”,以前見了只覺得心煩,現在想想,說不定能派上用場。
他看一眼晏寧,嘴唇翕動幾下。
還是算了。
晏寧又不是小妹,她對包沒興趣,不吃這一招。
晏寧喝完粥,放下勺子,託著腮問他:“你想說什麼?”
一雙大眼睛水靈靈的,藏著一股求知慾,沈濯腦子一抽,試探著說:“吃一口買一個包?”
說完他就後悔了,差點把舌頭咬斷。
晏寧果然“撲哧”一笑,樂不可支。
這種話對於前男女朋友來說,顯然過分親密了。但人真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一旦病痛纏身,連升官發財這種慾望都消失了,只想擁有一具健康的身體,平平淡淡才是真。
除此之外,晏寧還有一個很隱秘的願望。
她笑眯眯問他:“你跟誰學的?”
“小妹前男友。”沈濯恢復面無表情的樣子,想名正言順地找個理由岔開話題,還沒想出來,見晏寧夾起一個燒麥咬了一口。
她吃了?
沈濯眨眨眼,剎那間大腦一片空白。
可下一秒晏寧又把燒麥丟回去了,捂著嘴,表情很痛苦地說:“你嚐嚐。”
沈濯拿起筷子,夾起她剛剛吃了一口的燒麥,嚐了口,前兩秒鐘幾乎沒嚐出什麼味道,只是機械地咀嚼,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一股鹹得發苦的味道混著腥味充斥滿口腔,難吃的他把什麼都忘了。
“真難吃。”他放下筷子,說,“算了,你別吃了。”
晏寧看看燒麥,又看看他,欲言又止。
“怎麼了?”
“你……”晏寧指著碟子裡三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