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吃了很久,他們天南海北地嘮,有一陣晏寧覺得自己的體溫升起來了,盯著桌面上泛起的光發呆,終於捱到結束,正準備溜之大吉,忽然發現滿桌的人都沒動,等著沈濯先踏出包間。
沈濯不疾不徐地站起身,他肩寬腿長,站在晏寧身邊比她高出去很多,光線頓時被遮住了,他看了眼晏寧,隨口問:“一起吧,送你來的司機有事先回去了。”
走出飯店被冷風一吹,晏寧暈乎乎的,一會兒冷一會兒熱,站在沈濯那輛邁巴赫前,她想了下,有點怕自己一會兒吐他車上,委婉地開口:“我自己打車回去吧。”
沈濯扶著車門,聞言轉過頭,漆黑的眸子盯著她,直覺她今晚有點不對勁。
路燈從上方斜斜的照下來,在她臉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輪廓,她眼睫半垂,攏了下外套,夜風把散落的頭髮吹到雪白的腮前。
臉色怎麼這麼差?
沈濯直接伸出手探向她額頭。
指尖微涼,碰到滾燙的額頭,愣了下,手掌立刻貼上去,不正常的溫度讓他蹙了下眉:“你發燒了?”
“唔,可能吧。”晏寧退後半步,“沒事,回去吃點藥就好了。”
掌心空了,沈濯縮回手。
晏寧目光向下,掠過地面,在風衣袖口中伸出的那隻手上停留了幾秒。
沈濯的手很好看,修長,骨節分明,手背上青筋凸起,隱隱透出力量感,黑色面料襯的面板更加白皙。
沈濯問:“去醫院嗎?”
“不用。”晏寧把頭髮撩到耳後,因為生病,又被迫吃一頓無聊的飯,脾氣也不怎麼好,儘量客氣地說,“這點小事不勞沈總掛心。”
沈總沈總沈總。
叫這麼生分,他沒名字嗎?
沈濯心底募地躥起一股煩躁感。
晏寧這個人平日裡不愛說話,總讓人覺得有點冷,加之漂亮的太有距離感了,光站那兒就跟周圍人不是一個圖層似的,所以上學那會兒,大家都知道她漂亮,真敢追她的卻沒幾個。
只有沈濯見過她嬌柔、嗲裡嗲氣地撒點嬌的樣子,尤其生病的時候,很喜歡往人懷裡鑽,小貓似的。
如今她對他,也像對外人一樣,冷冰冰拒人於千里之外,滴水不漏。
夜晚十點多,繁華如帝都也不堵車了,霓虹燈五彩繽紛,車流在晏寧眼前飛速閃過。她近視的度數可能又漲了,看著那一盞盞尾燈,有些模糊。
但這樣也挺好,她許久不戴眼鏡,已經不習慣清晰的世界裡。
汽車呼嘯而過掀起一陣風聲,涼意隨風漫上來,晏寧沉默著低頭踢路邊的小石子,掏出手機準備打車,忽然手腕一涼,被一道不容反抗的力道禁錮住。
她抬眸,不解地看向沈濯,只見他面沉如水,下一秒不由分說地把她塞進車裡,反手啪一聲利落地關上門,沉聲吩咐司機:“去醫院。”
晏寧剎那間有種被綁架的荒謬感,她嘴唇動了動,沈濯目光凌厲地一掃:“怎麼了?”
“沒怎麼。”
晏寧腦袋昏昏沉沉的,沒力氣和他掙扎,磕在車窗上假寐。
秋冬是流感高發季,醫院急診裡擠滿了人,晏寧披著一條從沈濯車上順手拿下來的圍巾,一看這人擠人的景象,立刻拎起圍巾遮住半張臉,又從包裡掏出墨鏡戴上。
沈濯嗤笑:“大晚上室內戴墨鏡,你挺別出心裁啊。”
嘲諷幾乎要溢位來了。
晏寧抿抿唇:“我怕被認出來。”
“你這樣更扎眼。”
晏寧說:“還好吧?在醫院裡,眼睛受傷之類的,戴墨鏡挺正常的。”
沈濯原本仰著頭看指示牌,聞言倏爾頓住腳步,微微側過身面向晏寧,食指勾下她的墨鏡,視線停留在她左眼眼尾處。
那裡有一道很淺很淺的白色疤痕,一厘米左右,不仔細看壓根看不出來,是晏寧之前拍一部武打片,吊威亞受傷留下的。
當時娛記追在醫院門口報道,新聞鋪天蓋地,想不關注都難。
她這雙眼睛長得最好看,眼睛長而不細,眼裡有一汪盈盈春水,面板細膩白皙,留下這麼一道疤實在很可惜。
人聲喧雜,如潮水般湧來,匯聚在耳畔,與越來越重的心跳聲纏在一起。
“幹什麼?”晏寧沒反應過來,也沒動,墨鏡虛虛地搭在鼻樑上,稍微一動就容易掉下來。
“沒什麼。”沈濯把墨鏡推回去,“走吧。”
急診值班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