輝。他掀了下眼皮,看她一眼,側身接過關澤遞來的香檳杯,居高臨下地對她說:“恭喜。”
矜貴又吝嗇的祝福,唇角還掛著疏懶又不經心的笑。
晏寧仰著頭,沒反應。
包間內本就沒幾個人,還有些三三兩兩結伴去衛生間了,更顯冷清,相對於鏡頭下萬眾矚目的頒獎現場,這是更私密的、無法繼續裝成陌生人的空間。
雨聲在她耳邊沙沙作響,晏寧第一次意識到,胃是情緒器官。方才喝下的酒在胃裡翻滾,好像有一隻手伸進去攪弄,痛意順著背脊往上躥,連呼吸也被迫滯住。
她最終還是沒喝那杯酒,臉色慘白,倉促地捂著口鼻:“抱歉,我去下衛生間。”
晏寧已經很久沒喝酒喝到吐了。楚潯難得尋到這個機會,不肯放過她,再好的酒量也抵不過一杯又一杯地喝。
她今晚沒吃什麼東西,吐過之後,反而舒服了些。
頭暈,胃痛,不想回包間面對沈濯,晏寧乾脆走到連廊下吹風,已經是深夜了,院子裡沒什麼人,安靜得讓人可以從塵世中暫時抽身出來,放空一會兒。
雨水被斜風吹入廊下,帶著透徹心扉的涼意。
晏寧靠牆站著,忽然很想抽支菸,她摸了摸外套口袋,沒帶煙盒,也沒帶打火機,心頭莫名升起一陣煩躁。
一陣腳步聲踏雨而來,裹挾著熟悉的雪松香,在她身旁停下。
晏寧沒看他,只是仰頭看屋簷下的雨幕,她眸色淡,流光溢彩,眼中一盞燈籠在風裡搖晃。
“你怎麼出來了?”
沈濯答非所問:“關澤說你有胃病。”
關澤沒多說,他猜是因為節食。晏寧瘦了很多,比他們第一次見面時還要瘦,當年他費盡心機養胖的那點體重,如今全掉回去了。
聯想到她蒼白的臉色,沈濯在包間裡坐不住,總想出來看看她。
晏寧微怔,斂了眸色。
還是剛出道時候的事情了。那時候酒局一場接著一場,從資方開始,到導演製片人,每一個都需要敬酒,常常連飯也吃不上幾口就醉了,久而久之落下了胃病。
晏寧頗為不解地側眸看他,不知道他為什麼說這個。
“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
有種衝動湧上來,似乎想說的不止於此。沈濯嘆口氣,伸手在她臉側蹭了蹭,曲起的食指滑到下巴,用了一點力氣,抬起她的臉。
這張臉相對於三年前,毫無變化。二十七歲,在她代言的護膚品品牌宣傳裡,已經是該抗初老的年紀了,然而歲月沒在她臉上留下一點痕跡。
她很漂亮,沈濯想,當演員也不算埋沒了這張臉。如果她當年沒和自己分手,應該會去波士頓讀書,現在說不定在哪個犄角旮旯裡當個籍籍無名的小律師,那才真叫埋沒人才。
那又是為什麼,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呢?
“你很高興吧?”晏寧拂開他的手,換了一種肯定的語氣,“看見我這樣,你應該很高興。”
“嗯。”沈濯點點頭,帶著絲若有似無的笑意,“看見你這樣,我就放心了。”
歲月真的沒在晏寧身上留下一點痕跡嗎?
其實不然。
她是演藝圈公認的刀馬旦,一手劍花耍的漂亮,拍上一部武打片的時候,受過很多傷,眼角留下了一道一厘米左右的傷口,還有腰傷,聽說她現在不能久坐或劇烈運動。
哦……還有胃病。
非科班出身,走到現在,應該吃了不少苦吧?
沈濯心底有陣奇異的快感,像是撕開結痂的舊傷疤,看它再一次流出鮮血,那點痛早已麻木了,只剩下自虐般的快意。
風雨更大了,廊下的燈籠晃的厲害。那是舊式的紅燈籠,散發著微弱的熒光,原本應該很襯這一套紅牆黑瓦的四合院,卻不知怎麼,在雨夜裡顯出一種弔詭感。
晏寧很冷,攏了下外套,將胳膊抱在胸前,企圖藉此抵禦秋夜的寒風驟雨,但她很快就發現了,那股冷意是從自己身體裡冒出來的,從五臟六腑裡滲出來,暖不熱。
是了,沈濯恨她。
她當年甩掉他的時候,那麼幹脆,像甩掉一件垃圾一樣簡單,偏偏還是為了錢,高傲驕矜如沈二少,應該很難接受。
晏寧問:“你就是出來跟我說這些的?”
“是你先說的。”
晏寧於是去回想,她頭痛得厲害,壓根想不出來什麼,苦笑著搖搖頭,轉身走進包間。
沈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