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院
李常笑面前坐著一位鶴髮白眉的威嚴老者,他氣場不凡,一看就是久居官場之人。
即便如此,老者在面對李常笑的時候,仍然保持了無比的尊重。
只因這老者叫柳誠懸,是一甲子前李常笑收的弟子,累官太子少師,封河東郡公,半月前告老還鄉,受邀至文中書院。
柳誠懸落座之後,他看著容貌依舊的李常笑,撫著白鬚大笑:“我當年就知道,先生絕非凡間人。時至今日,總算是可以確定了。”
李常笑微微頷首,笑容不減:“你也是難得的高壽,福緣不淺,興許狀元郎歷來是如此。”
“永徽朝的狀元賀季真,享年八十有五。你如今也年且八十,想必還有不短的日子。”
聞言,柳誠懸面露幾分感慨。
遙想貞元九年的花會,孟東野,韓退之,元微之,白不易……一個個如雷貫耳的名字,如今只活在世人的追懷中。
柳誠懸活得越久,經歷越多,不免會產生幾分疏離感。
直至今日再遇上一位長輩,這才在恍惚中找回了當初的“少年柳誠懸”。
心念至此,柳誠懸長嘆一聲:“我非我,無我者非我。”
李常笑沒有讓他感傷,而是直接道明來意:“聽聞你的書法大成,不如在書院中留下一份墨寶如何?”
柳誠懸點點頭:“就聽先生的。”
說話間,一位穿著布衣的中年男子,神情一絲不苟地抬著一塊巨大的石頭近來。
轟隆!
巨石墜地發出劇烈的響聲,將柳誠懸這位年過八十的老者嚇得夠嗆。
陳嵩伯不以為意,面朝李常笑,拱手道:“山長,您要的時刻我已送來。”
“臭小子,驚擾了貴客!”李常笑瞪了他一眼,終是沒有罵出髒字。
柳誠懸這時也回過神來。
他看向這中年男子,尤其是對方那古波不驚的面容,仿若孕育著一潭冷泉,清幽深寂,不明其狀。
柳誠懸從中看到了許多深奧的意境。
他早年向佛,常年與佛門高僧來往,對佛法與禪意的理解臻至高深境界。
是以柳誠懸很輕易就從這陳嵩伯的面向中,揣摩出了三分的禪意。
這禪意並非是佛宗大德,而是一種處事不驚的境界。
不止如此,柳誠懸隱約還看到了一部分屬於儒家的奉守與矜禮。
至於最後一點朦朧之狀,不用想也知道,肯定與道家只見脫不了干係。
“竟是同時涉獵了三教!”柳誠懸有些吃驚。
一旁的李常笑點頭贊同,不過很快面露遺憾:“可惜這小子在鑽研周天之變時,不幸迷失了。”
這話中的“周天之變”像是刺激到了陳嵩伯。
他再抬頭,眼神逐漸變得渾濁,口中喃喃自語道:“先天領周天,蓋周天之變,,化吾為王……”
李常笑微微皺眉,輕聲喝道:“醒來!”
這一語不沉不疾,卻像是石破天驚,強行將陳嵩伯從這極端的狀態之中給拉了回來。
陳嵩伯的眼神恢復清明,再朝臺上行了一禮:“三教布衣,拜見山長!”
“退下吧。”李常笑擺擺手。
直至陳嵩伯離開,柳誠懸才疑惑問道:“先生,這小子怎麼……”
“人有三魂七魄,他參悟周天之變,有一魂一魄被困,是以腦海中的記憶不甚周全。”
李常笑有些遺憾。
這位陳嵩伯是數百年以來,除了他和王演之外,第三個可以參悟到三教合一境界的,奈何所學過雜,最終迷失其中了。
李常笑也只能維持著他的清明,並且帶在身邊看護,如有必要,這三教布衣的名號或許會一直傳承下來,直至有一天前人之道徹底通達為止。
……
不多時,柳誠懸捏著一記刻刀,開始完成這一輩子最後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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