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枕著自己的胳膊看他,他搭在膝上的玉指握緊,斂眉問道:“你可記得他長得什麼模樣,可記得你們之間,究竟經歷過什麼?”
我淡笑:“其實我甦醒的這段時日,沒有了情魄丟失了記憶,可後來似乎是因為偷看了命薄,才會將這些都記起來,我們之間的種種,該想起來的大約都想起來了,我想,若是凡間真的有那樣一對人,一定很幸福吧。”
他眉心舒展,啟唇道:“所以,你記著他,就連丟失了情魄,也能記得他?”
我閉上眼睛:“是啊,許是孟素生,對我真的很重要,無論怎樣,我都不會忘記他……”
之後如何,我皆已經不知曉,沉沉的睡意灑來,腳下火盆暖和,雲霧中有人將我攬進懷中,玉指拂過我的額頭鬢角碎髮,掌心罩在我手腕上的那寸冰涼地,迷糊湊在我耳畔:“看來,本帝來人間的這一趟,值了。”
睡夢中有暗香拂過,似春日百花齊放,有琴聲隨風飄蕩而來,洋洋灑灑落進我的耳畔神思。
我是怎麼回到木蘭院的,自己也記得不大清楚了,許是君明的法術高強,一揮袖子便將我給送回來了,可若是真有那麼厲害,為何我掉進湖中之時不那樣做,也省了在竹屋中耽擱好些時辰的功夫。
孟家是京城中有名的人家,就連秋日祭祀,都要講究排場,木蘭院的那間廂房也有秋娘命人開了鎖,彼時秋娘站在廂房外,看著裡面的光景怔了許久,我放眼望去,恍若瞧見有白衣人坐在窗前提筆寫著什麼,只是一晃神便消失的乾乾淨淨。
“明日少爺便要和老爺一同去祖墳那邊看望先人,少奶奶生前不喜熱鬧,就如同往年一般,命人在屋中上兩炷香,順便,燒些紙錢。”
小丫鬟顫抖的立在秋娘身後,壓沉聲道:“秋娘姐姐,我,我怕,聽說夫人這幾日的瘋癲之病又犯了,可是嚇人了,每年這個時候,夫人就會病的更加眼中,凝香院那邊都說,是少奶奶回來了。”
我瞧了眼秋娘,秋娘冷然道:“既然都不敢進去,那便我去吧。”
廂房時隔那些年,擺設都同當年一般無二,一塵不染,秋娘從籮筐中拿起香爐,置在牆上懸掛的那副女子畫像下,我昂起頭,眼角有些溼潤,這些年了,我都快忘記當年他執筆為我畫像時的模樣了,秋娘燃了香,恭恭敬敬的俯身拜了拜,“少奶奶若是在天有靈,定要常回來看看,這孟府,雖不復從前,但這裡面的一點一滴,秋娘都幫少奶奶留著呢。”
紙錢被火舌舔盡,我黯然低頭,偷偷將袖口中的東西往袖子中塞了塞,輕嘆一聲,“旁人都怕她,唯有你,為何不怕。”
她傷懷一笑:“少奶奶是我見過的最善解人意的主子,她不會傷人,我為何要怕。”
“可斯人已逝……”
她接過我的話,“斯人已逝,可不代表,能忘記。”
我無言,只好靜靜的瞧著她。
再遇見君明時,孟允浩非要纏著新來的叔叔學幻化之術,君明低了低下頜,看我道:“見此幕,有何感想,你袖子中的那些冥幣,許是夠你花上一陣子了。”
我不知所措的從袖子裡掏冥幣,無奈道:“還能有什麼感想,只是傷感罷了,你忘記了,我如今是體會不到那些感覺的,或許等我的情魄回來,我會大哭一場,然後再來個一哭二鬧三上吊。”
他不可思議道:“你也會一哭二鬧三上吊?”
我努力的掏出袖子中餘下的那張冥幣,囫圇道:“啊?是啊,凡間的那些痴男怨女不都是這樣麼。”
本是想著在人間撈到了一筆意外之財準備暫先讓黑白無常給我物色鬼市寶貝來著,可一抬頭之間卻恍然見到一隻仙鶴自九天飛下,直奔我來,嚇得我險些從臺階上摔下去,倒是君明十分淡然的伸出手,那仙鶴只眨眼的功夫便將書信撂下,撲扇翅膀原路折回,我踉蹌了步,穩住步伐,見他斂眉,便好奇的探出頭,可惜他收的太快,我僅瞥見了信角的落款,明珏,九重天上喚作明珏的神仙,大抵便只有上清宮那位天尊一人了。
“你自幼,便生在冥府麼,你爹孃,是何人?”
他轉了話鋒,我眨了眨眼睛,自然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自幼生在冥府,我只記得閻君說過,當年是冥王大人將我帶回冥界的,我原本是一朵花,後來成了仙,就一直留在忘川,我沒爹沒孃,恰逢很多很多年前,地府那位孟婆婆因為天劫隕落了,於是冥王便命我接替孟婆神的職位,執掌忘川,孟這個姓,也是為了承孟婆婆的姓氏才給我的。”
“忘川,花仙。”他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