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凝重,秋娘獨自一人提了紙錢,在梧桐樹下燃了香案,自言自語:“不知不覺,十六年過去了,少奶奶和少爺,也走了十六年,這偌大的一個孟府,毫無半分的冷暖,他不允我在府中給你設下靈位,也對,咱們做丫鬟的,死後連葬身之地都難以尋到,他又怎會容忍一個背叛自己的人留在身邊呢,少奶奶,少爺,沒出生的兩位小主子,還有我們,無一不是他手中的棋子,他要捨棄誰,都易如反掌。”
我躲在牆角,抬起掌心捂住自己的心口,似是這顆心,自打那一夢動了動後,便靜如止水,任憑如何都難以提起半分力度。
玉成,是我欠下你的。
皓月當空,湖心飄著兩盞燃著的蓮花燈,水面波光陣陣,風吹暗香來,我握著那枚梧桐葉深思,靜了許久後,耳畔傳來了富有磁性的聲音,“夜半不曉得在屋子中休息,竟然來這裡吹冷風,你果然同旁人不大一樣。”
我昂頭看他,“你不也是。”
他淺笑一聲:“孟嫻,你可知,前幾十萬年來,本……我從未見過如你這般有趣的女子。”
我靠在欄杆上看月亮,答得輕鬆:“那是因為,你老了,況且,我猜你的身份也挺高貴的,他們多半啊,是不敢同你這樣說話。”
“哦?”他饒有興趣的挑了挑眉頭:“我,老麼?”
我抿了抿唇,思量了陣,鎮靜道:“其實你看著不老,嗯,仙風道骨,俊逸無雙。”
他似極為滿意這個答案,湊近我兩步,嘴角浮起一抹詭異的笑:“你覬覦的,難道就只有我的美色麼?”
我被他的這個問題噎住,瞪著眼睛驚詫看他,他倏然抬手,握在我的肩頭,欣然道:“看來我來人間,還是有些收穫的,至少有人願意覬覦我的美色,而對我念念不忘。”
這神仙的腦袋,該不會是被驢踢了吧!
我有些暴跳如雷,急忙拂開他的手,羞窘轉身,口中支支吾吾道:“你別胡說,我,我不可能對你有個什麼的,你可別忘記了,我丟失了情魄,是不能動情的,更何況,我只是感念你的救命之恩並非……啊……”
許是來人間之後我的運氣也連同智商一併急速下降,竟因為他的一句話而擾亂了心神,迷迷糊糊就從岸上摔了下湖,遽然間冰涼浸透骨髓,激得我渾身打顫,雖說這湖水淹不死我,可我是隻旱鴨子,多半跳下去,是上不來的……
岸上人笑顏看我,蹲下身子,挑眉繼續道:“孟姑娘的運氣可真是令在下佩服。”言罷伸出了一隻玉白大手,風入廣袖,沉聲道:“過來。”
我聽著他這聲過來喚的頗為柔和,只好可憐兮兮得將手遞了上去。
小亭子中,我拿帕子捂住鼻子,猛的打了個噴嚏,他端坐在亭中,看我狼狽的樣子無奈搖頭,蹙眉道:“衣服已經溼透了,我帶你去換一身。”
我抬頭遙望了眼十里長街,頹然甩帕子:“若是在冥界就好了,我們冥界無論日夜都有鬼做生意,這地方又離孟府那樣遠,店鋪大多也關門了,早知道就不一時興起想要來看風景了。”
他瞄了眼我袖口淅淅瀝瀝滴下的水滴,起身握住我的手腕,帶我離開了小亭子,一陣冷風吹過,我又狠狠打了個噴嚏,掌心的溫度亦是愈發涼了下來。
不知行了多久,只記得我揉了揉鼻子抬起頭便瞧見了一處荒廢的竹屋,這竹屋為何會憑空出現在這裡,我不禁懷疑是不是他為了方便用術法變出來的。
“此處暫且能夠避一避,天色已晚,若用術法帶你回孟府,我擔心你會得風寒,還是尋個地方等你衣衫幹了之後,再回去吧。”
他放開我的手,鳳眸明亮,我小心的推開竹屋,空空如也,看來是廢舊已久。我吸了一口涼氣,看著他顫顫道:“啊?等我衣衫幹了再回去?可我擔心,我的衣衫一時半會也幹不了。”
他低眸道:“一個時辰不行,便兩個時辰,我陪著你。”
我嚥了口口水,我同他說的意思,原本不是為了讓他陪我的……
他拂袖用術法在屋子中燃起了一堆火,我雙頰燒紅的坐在他身旁,火光烤得雙腮炙熱,他倒是貼心的陪著我,幽深的眸子深如古井,便是這樣的一個人,時而溫潤如水,時而沉默淡然。
火光中發出噼裡啪啦的一陣響聲,我瞧著他有些入神,他往火中丟了一根樹枝,拍了拍手道:“在想什麼?”
我慌神搖頭,蜷縮著身子坐在他身畔,靜了許久,忍不住的問了句:“你,究竟是誰啊,為什麼我總覺得,你來路不簡單,而且,你本事那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