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夫人被趙山長扶到外間,喉間幹癢,她以帕子捂住嘴,壓抑著咳嗽了半晌。
趙山長給她拍背順氣,又倒了杯溫茶來,擔心不已:“師母,您喝水緩緩。”
上官夫人抖著手,接過飲了一口,滾燙的茶水滑落喉間,勉強止住了咳嗽:“我無礙。”
“師母,您風寒入體,該好生休息的。老師還是交給我照顧!”趙山長眉眼間都是憂慮。
上官夫人搖頭,“自從霏兒去世,我不看著他點,心裡就不踏實。”
聽到提起小師妹,趙山長不禁閉了嘴,垂眸道,“霏兒應當也不希望見到您這般不顧自身,您也得多多保重自己。”
上官夫人覷著他,“你可在生你老師的氣?他如今年歲大了,脾性越發像是孩子,罵起人來也沒個分寸。你已然是一院之長,他實是不該落你的面子的。”
“沒有。我怎生能生老師的氣!老師一日為師,便如我親父。”趙山長神色一凌,立刻板正臉。
他雖然頑固刻板,但拜入上官鴻名下多年,自是懂天地君親師的道理。
上官夫人咳嗽了一聲,語重心長道,“我知你跟平陽公府的關係,你夾在中間不容易。”
“但你也知曉,你老師他自辭官後,身體日益漸弱,實是沒有精力再去收徒育人。他既遠離了官場,你便也不該再拖他入那漩渦了,且讓他過兩日清靜日子吧!”
上官夫人的輕聲細語,猶如一個耳摑子甩在趙山長臉上,眼前浮現出老師虛弱倒下的模樣,趙山長臉上滿是愧疚,他垂頭,“……是我太自以為是。”
“我原本想著霏兒師妹……那凌降曜雖有些小毛病,但平陽公府甚是護短,在朝廷裡也頗有能耐。便想若是老師與其親近,以後那人若給您和老師的添堵之時,也能維護一二……”
他話語一頓,拱手道,“我這便去跟我妹妹說清楚,回拒了世子。”
上官夫人鬆了口氣。
這時,他們就聽到門口的響動,是診斷已經結束了。兩人顧不得再說話,紛紛圍了上來。
“胡大夫,我老師如何了?可嚴重?”趙山長焦灼地追問道。
胡掌櫃擺手,“已經無礙。只是,你們以後得多注意些病人的情緒,這消渴症患者乃是陰虛燥熱體質,最忌諱心緒浮動太過,否則極易引起危險。”
趙山長聞言,板正的臉上滿是羞愧,“是我之過。我等會便去給老師負荊請罪!勞煩大夫多費心救助老師,趙某感激不盡。”
說完,他朝著胡掌櫃深深地作揖。
胡掌櫃見德高望重的趙山長跟自己行大禮,嚇得連忙伸手扶住他,冷汗漣漣道:“使不得使不得,趙山長。你放心,尊師並沒有大礙,我已然寫了新的方子和注意事項,你們且看看。”
說著,他就把寫著密密麻麻字的紙張送到趙山長跟前。
這是姜映梨口述,他寫的囑咐事項。
上官夫人鄭重地接過紙。
隨後,跟在後頭的姜映梨注意到上官夫人灰敗的臉色,她蹙了蹙眉頭,問道,“夫人最近可是時常夜半咳嗽,且胸悶氣短?”
上官夫人不解其意,卻還是點了點頭,“確實。前些日子風邪入體了,吃了兩貼藥,還不曾大好。”
“我給夫人看看如何?”胡掌櫃想起上官鴻的囑咐,主動提議道。
這種內科風寒,他還是能治好,費不著讓姜映梨出面。
“勞煩大夫了。”上官夫人本想去看望夫君,但趙山長讓她留下看診,自己則是先前往探望。
等看診結束後,胡掌櫃又給開了些舒氣化痰的藥,見姜映梨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他不禁有些忐忑,“怎麼了?莫非是我開錯了藥?”
他本來對看這些小毛病是手到擒來,但姜映梨醫術太過高明,有時候就讓他不大自信起來。
姜映梨搖了搖頭,“……沒事,希望是我多想了。”
而上官鴻見了趙山長,兩師徒聊了片刻後,趙山長便出去打發了凌降曜等人。
今日情景,凌降曜也不好多留,見上官鴻無大礙,便起身彈了彈衣角,慵懶道,“那等上官先生好轉後,我再來拜訪。”
趙山長本要再嚴詞拒絕的,但凌降曜不知是也懂他的心思還是如何,動作快速地離開,加上在場還有其他人在,他不好當眾抹他面子,便打算下回私下見了再言說清楚。
他心中已有腹稿,也有如何解決這局面的萬全之策了。
他冷淡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