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我那天在外邊碰見趙姨,順便就跟她討了食譜,她講這些都是你愛吃的。鍋中騰煙那一刻,他的臉影影綽綽,我單手環上他的腰,記錄菜譜的小冊子從指間滑進口袋,我將臉貼了貼他背脊,輕聲說,好幸福。陳年瞥見我另隻手裡提的袋子,問,買了什麼?我拿出包裝盒在他眼前一晃,說,給你買的護膚品。陳年說,我用不上,你自己留著吧。喂,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臉,搖頭道,有這麼一副臉蛋是上天偏愛,您可別暴殄天物。
&esp;&esp;陳年在我的督促下不得不仔細敷起臉來,塗上厚厚一層白泥,掩去原來面目,卻仍是好看,恍惚一座雲石雕塑。我拿手機照了下來,陳年忽道,你把床底那隻盒子拿出來。我便依言去拿,他又叫我拆開。是相機和膠捲。我霎時望向陳年,他溫潤地笑著,說,補給你的十八歲生日禮物。
&esp;&esp;列車疾馳而過,十八年舊夢在車窗外模糊成雋永。
&esp;&esp;由於參戰之類的關係,加之透過了必要考核,陳年得以就讀航大。幾經曲折,做回學生。兜好大一圈,吻過生死線,卻又懷抱初衷。航大與我的院校同在省城,班車幾站便到,以此和陳年見面不算艱難。
&esp;&esp;開學沒多些時日,我去航大找陳年,同他講自己的計劃。彼時陳年剛下課,舍友約他打球,他擺手講今天不去,而後帶我去餐廳吃飯。挑了處僻靜座位,陳年問,怎麼忽然想申請校外住宿?不習慣宿舍嗎?我點頭,嚐了口飯菜,說,舍長和主任是親戚,開學票選班長,宿舍幾個人只有我沒投她,被她們穿了幾回小鞋。陳年眉色一凜,將筷子捏緊,問,她們怎麼你了?我看著他泛白指尖,不自覺有些微笑,說,你妹可不是好欺負的,就是厭煩,還是搬出去好。陳年想了想,說,可搬出來畢竟沒有住校方便,能不能申請換間宿舍?你才入學,還是和同學多接觸些比較好。我搖搖頭,將菜裡的花椒一粒粒揀出來,說,我不適合群居,也從來不樂意向外界妥協,我的成年,意味著可以選擇不融入。陳年夾了片牛肉給我,說,你主意正著呢,不過,只是因為舍友不和,學校能批准你的申請嗎?我提起嘴角,說,所以我給他們的理由是,我有病。陳年眉心一跳,被辣椒嗆著,咳嗽兩聲後,說,我週末陪你看看房子。
&esp;&esp;拼個桌。有人託著飯盤兀自在陳年身側坐下,瞧了眼陳年,又瞧瞧我,臉上笑容模稜兩可。飯廳還有不少空位,我打量著來人,想必是和陳年相熟,然而氣氛卻略顯怪異。陳年不正眼瞧他,反將自己飯盤往另一側挪了挪,這舉止不像讓,更像躲。我不免生了興趣。陳年一向與人為善,心懷寬容,極少能從他的臉上讀到如此明顯的抗拒。男生不以為意,慢條斯理地咀嚼,然後點評:這排骨燒得不錯。他眉宇生得張揚桀驁,看起來倒像只要自己稱心遂意就不在乎其它的那種人。
&esp;&esp;他肘擊了下陳年,說,怎麼,不介紹一下?陳年白他一眼道,吃你的飯。男生便把目光轉向我,笑著伸出手,說,你好,我是桑奚。我也伸出手,說了句你好。餘光卻瞥見陳年,他望著我和桑奚握住的手,面色有些不悅。我鬆開手,沒和桑奚交換姓名。他也沒追問,只是對陳年道,聽說人約你看電影又沒約成,原來是因為她啊。我當即問道,誰約他看電影?桑奚唇角一咧。他那嘴角常常咧著,世上總有什麼事教他得意似的咧著。他挑起眉梢看我,說,我們系的系花,不過,你以為就她一個?開學以來約陳年出去玩的姑娘可不少,這傢伙是個搶手貨,你可得提防著點。桑奚全然看熱鬧的促狹,我笑眯眯回望他,說,提防什麼?我哥從小就長了張禍水臉,我有什麼辦法?倒是你,該不會在忌妒他?桑奚啞然,張了張嘴,才說,他是你哥?他又看向陳年以探詢答案,陳年只是飲湯,眼神掩在捧起的碗裡。桑奚就這麼直直盯著他,直到他放下碗。陳年抬眼睨他,說,不然你以為呢?我問桑奚,怎麼?我和他長得不像?桑奚端詳片刻,說,你比陳年多了點殺氣。陳年聞言下意識瞧我臉色,又去瞪桑奚,胡說什麼。殺氣從何而來?我溫和地笑了笑,夾起面前的菜,說,航大的餐廳比我們學校的要好吃,看來我以後要常常光顧。
&esp;&esp;說來桑奚自知道我和陳年是兄妹,神色倒有些輕微的古怪。他重新向我介紹自己:以前我和陳年一個部隊,現在是同個專業,緣分匪淺。我因說,那你們也算是生死同袍。桑奚卻掏出手機說,有電話號碼麼?我一愣,即聽陳年道,你要做什麼?桑奚攤手,說,交個朋友咯。我看出陳年有些不情願,彷彿桑奚是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