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口。
&esp;&esp;在我企圖說點什麼的時候,陳年突然牽住我的手,說,小心臺階。
&esp;&esp;這片確實有一串石階。沒有路燈,月光又稀薄,我夜裡視力不那麼好,遇到臺階步子就變得謹慎。夏夜的手心,發汗的黏潮,很不清爽,我竟很樂意牽著。夜裡的石階使我缺乏安全感麼?這樣的石階,我和陳年一直走下去也沒關係。
&esp;&esp;最後一級,陳年提醒我。我把陳年的手握得更緊,說,哥,害你擔心我了。
&esp;&esp;陳年輕嘆,傻瓜。
&esp;&esp;隔了會兒,他又說,其實是哥對不起你。
&esp;&esp;我笑了,說,有什麼對不起?哥,你這樣笨,也就只有我能護著你了。
&esp;&esp;我從包裡拿出那隻手錶,陳年眼中一震,呆呆看我將表再次套上他手腕。我說,失而復得,再不許弄丟了。
&esp;&esp;回到家,我拿個創可貼準備往手心一貼了事,被陳年攔下,他不許我糊弄,找來碘伏幫我塗傷口,再貼上繃帶。
&esp;&esp;陳年問,你不認為你交的朋友危險嗎?
&esp;&esp;我說,可就是這危險的朋友幫到了你。
&esp;&esp;陳年說,但我只在乎你有可能受傷。
&esp;&esp;我說,所以你也會理解我多在乎你。
&esp;&esp;陳年垂眼看我的傷處,不講話。
&esp;&esp;我抱住他的肩,說,我們認識很久,他對我一直不壞,也許你可以放下偏見,和他熟悉以後再判斷他的好壞——要是哥不願意我交朋友,我就不交。
&esp;&esp;尾音上揚,我在取悅陳年。
&esp;&esp;陳年說,拿你沒辦法。
&esp;&esp;他一這樣講,我就得意。
&esp;&esp;陳年拿出那些錢,一面整理一面困惑:我收班費的時候,怎麼不記得有人在錢上留過名字?
&esp;&esp;我說,你拿橡皮擦了吧,那是我寫了詐他的。
&esp;&esp;夏季多雷雨。夜裡電閃雷鳴,風雨忽至,天幕像漏了個口子,嘩嘩啦啦。我盯著天花板,它到底是沒漏,陳年前些天特地提前修補過。
&esp;&esp;我身體往下退了退,頭貼著陳年的胳膊。
&esp;&esp;陳年也沒睡熟,問,怎麼了?
&esp;&esp;風雨聲裡聽見他的聲音,如見定海神針,我又湊近了些,說,雨太大,心慌。
&esp;&esp;我頂不喜歡露怯,可挨在陳年身邊,總會把畏懼心坦然曝光。因為——
&esp;&esp;陳年伸出兩手,輕輕捂我的耳朵。那外界的猙獰,就被他的手拉上一層帷幕,彷彿只是一出歌劇。陳年稍稍側身,我的頭頂就挨著他胸口。篤篤的心跳比雷雨更清晰。
&esp;&esp;狂風大作時,會吹倒樹,吹倒電線,門窗搖搖欲墜。自然無情,力量絕對,我因渺小而產生本能的驚慌,陳年的身體卻能為我隔絕殘酷世界,構築天然的安全港。陳年遠大過這世界。我有多厭惡恐懼這種情緒,就有多依戀陳年。
&esp;&esp;又到週五,我踢踢踏踏晃到陳年的教室,閉著門,又拖堂。我透過窗玻璃往裡看,陳年坐姿板正,有時低頭寫字,額髮垂落。要是在家中書桌,我早伸手去撥弄兩下。陳年似有所感,忽向窗外看,便與我四目相對。我眼珠一溜吐了個舌。他嘴角就掛上笑。
&esp;&esp;終於,陳年背上書包出來,我抱怨道,等你好久,待會給我買雪糕。
&esp;&esp;陳年問,今天幾號?
&esp;&esp;我說,九號。
&esp;&esp;陳年將我腮頰一捏,說,你看我像雪糕嗎?怎麼對自己身體這麼不上心呢,到時候喊肚子疼的是我嗎?
&esp;&esp;我仔細一琢磨,好像是這麼回事兒,頗感意外,又笑道,哥你怎麼記得比我還清楚啊?
&esp;&esp;然而今日的陳年已能夠對我的戲謔淡然自若。
&esp;&esp;今晚餐桌有魚,是父親垂釣所獲。聽他們講魚湯鮮,魚肉嫩,我卻不動筷。刺多,懶。父母因而